夜色浓得象化不开的墨,把整座城市裹得严严实实。
电视台顶楼的台长办公室,灯火通明,跟窗外的万家灯火形成刺眼对比。窗内气氛凝重得能掐出水,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导、小蔡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跟等待审判的犯人似的,拘谨得不敢乱动。而苏晨则是最镇定的一个人。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坐着电视台一把手周台长,旁边还挨着纪委李书记和两位副台长 —— 这阵仗,堪称电视台最高规格的内部会审了。
小蔡从进门起就抖得跟筛糠似的,头埋得快贴到膝盖,恨不得在地上钻个缝躲起来。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跟这么多大领导同处一室,还是以这种 “证人” 的身份。
陈导也紧张得手心冒汗,后背的衬衫湿了一大片,眼睛不停瞟向身边的苏晨。
让他意外的是,苏晨是三人里最镇定的。他就那么端正地坐着,腰背挺直,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办公室的豪华装修,跟来参观似的,半点紧张感都没有。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反倒让陈导悬着的心,莫名安定了些。
“小蔡,是吧?”
周台长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吓得小蔡身子猛地一颤。
“是…… 是!周…… 周台长!” 小蔡结结巴巴地回应,声音都在发颤。
“抬起头来。” 周台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蔡哆哆嗦嗦地抬头,对上了周台长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吓得差点又把头低下去。
“陈导说你有话要对我们说。” 周台长缓缓道,“这里没外人,想说什么,尽管说。”
小蔡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陈导急得想开口提醒,却被苏晨轻轻一声咳嗽打断。这声咳嗽很轻,却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淅。
小蔡象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瞬间想起了苏晨来之前跟他说的话 ——
“你不是告密,是自救。”
“把你知道的、看到的、做过的,全说出来,一个字都不用瞒。”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小蔡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象是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再次睁开眼时,眼里的恐惧还在,却多了几分豁出去的决绝。
“是…… 是我舅舅王德发!”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淅。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小蔡颤斗着,把王胖子如何利用职权威逼利诱他、拉他下水,如何虚构合同、虚报开支,用空壳公司套走上千万节目经费的全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办公室里只剩他谶悔般的声音,几位台领导的脸色越听越沉,跟乌云似的要滴出水来。
周台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哒、哒、哒” 的声音,跟催命符似的,让气氛更紧绷。
当小蔡说到王胖子为了避税,让他用现金从皮包公司取钱,再存入自己和情人账户时,周台长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一声:“混帐东西!”
这一嗓子吓得小蔡浑身一哆嗦,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继续说!” 周台长压着怒火,语气冰冷。
小蔡不敢停,硬着头皮把剩下的事说完。
“证据呢?” 李书记沉声追问。
“在…… 在这里!” 小蔡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 u 盘,手心的汗把外壳浸得发滑。
李书记走过去接过 u 盘,插进桌上的笔记本计算机。很快,屏幕上弹出一个个加密文档夹,小蔡上前输入密码,王胖子的罪恶瞬间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
一张张金额巨大、品名荒唐的虚假发票,一份份收款方全是空壳公司的采购合同,一笔笔清淅的银行转帐流水,还有一个标注 “内核机密” 的音频文档夹。
李书记点开其中一段音频,王胖子那得意又猥琐的声音立刻从音箱里传出来:
“小蔡啊,你这帐做得越来越漂亮!哈哈哈,一百万的打印纸,亏你想得出来!这帮傻子查帐时,眼珠子都得掉出来!”
“放心,钱一到帐,舅舅给你提辆新宝马!你小女朋友不是喜欢包吗?爱马仕随便挑!”
“这笔钱你三我七,别嫌少,跟着舅舅,以后有你吃香的喝辣的!”
录音还在继续,办公室里却没人再听得下去。
周台长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胸口剧烈起伏,像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他 “啪” 地一声合上笔记本计算机,办公室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压抑着无边怒火。
许久,周台长缓缓抬头,目光越过吓瘫的小蔡和紧张的陈导,直直落在一言不发的苏晨身上。
“你就是苏晨吧?” 周台长的声音平静,却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是我。” 苏晨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
“陈默说,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策划的。” 周台长盯着他,“你不只是个道具师,这么简单吧?”
苏晨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好节目,被一只蛀虫毁了。”
“好一个‘不想看到’。” 周台长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快捷键。
电话很快接通,周台长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王德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