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抹一闪而过的忧色,终究只是稍纵即逝,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总不能直接跟嬴政说。
大哥你过两年就要死了吧?
虽说这些年他始终将此事悬在心头,更是百般提防……
可就眼下看来,嬴政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么多年来,在他各方面的关心下,嬴政虽然有段时间劳累了一些,不过并没有亏空身体。
更重要的是,每次面见嬴政时,秦明都会不动声色地运转真气。
悄然探入对方经脉,细细排查嬴政身体可能存在的隐患。
至少现在嬴政的身体没有被丹药侵蚀。
也没有高血压,心脑血管堵塞的情况。
嗯……总之用秦明并不专业的目光。
以及以他那算不上专业的“真气诊断”来看。
嬴政猝死的可能性,确实微乎其微……
排除了身体本身的隐患,另一个念头便不由自主地滑向了阴谋论的方向。
想到这里,秦明的目光缓缓转落,精准地定格在一旁侍立的赵高身上。
赵高本就刚从方才的紧绷中缓过神来,被秦明这道突如其来的目光一慑。
刚稳住的身形顿时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心里叫苦不迭,却连抬头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胡亥现在不在咸阳,赵高现在又是他的人。
而且这么多年来赵高一直都很老实很听话,对他表现的忠心耿耿……
再加上还有暗影小队在暗中盯着。
若赵高有半分异动,根本瞒不过他的耳目。
如此一来,赵高暗中给嬴政下毒的可能,自然也可以暂且排除。
秦明想到那位丞相,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淡笑。
如今的李斯,早已没了当初争权夺利的心思,一门心思扑在政务上。
活脱脱一个尽职尽责的“打工人”,更无理由做出对嬴政不利之事。
其实,这些都算不得什么真正的隐患。
秦明心中最沉甸甸的那块石头,始终是悬在九天之上。
那只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大手……
先前在云梦泽,他已然与那股神秘力量正面交锋过。
那股力量之强横,堪称深不可测。
他秦明,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秦明真正忌惮的,是那股力量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就怕它会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嬴政来一下……
这也是他这选择这两年一直待在咸阳的原因……
他要守在这里,做嬴政最坚实的一道屏障。
哪怕对手是那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无形大手”
秦明那微妙又丰富的表情全部落在了嬴政的眼中。
从最初的担忧,看向赵高时的沉吟、转瞬的凝重,到最后悄然敛去所有波澜……
这位帝王心思何等通透,早已将他神色间的每一丝变化都捕捉得一清二楚。
可当看到秦明最终又恢复了那副“要死的”
仿佛万事不萦于怀,淡得像一汪不起涟漪的静水,
甚至带着点“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漫不经心,嬴政心中便已然有了数。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习以为常的纵容。
罢了,看这模样,今日是无论如何也别想从四弟这张紧守口风的嘴里,撬出半句真话了……
嬴政无奈的摆了摆手。
“算了,你走吧,我现在看着你就心烦……”
“哎?”
秦明还在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糊弄过去呢,没想到嬴政竟然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过他也不纠结,立刻起身道。
“好嘞大哥,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话音未落,身影已然轻快地转了个弯,脚步匆匆却不慌乱。
秦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章台宫门外后,嬴政依旧坐在茶桌前,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殿门口。
显然还在琢磨着方才秦明脸上那些转瞬即逝的神色究竟藏着什么猫腻……
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一旁侍立的赵高早已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头埋得更低了。
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同时心里像念咒似的反复默念。
可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嬴政思索片刻,目光缓缓转向了缩在一旁的赵高,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高,你说刚才四弟他为什么看了你一眼呢?”
坏了!
赵高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衣料。
他正慌慌张张地在脑子里搜刮着能自圆其说的借口时。
嬴政的追问已然再次落下。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闻言,赵高猛地抬起头。
脸上立刻堆起一副全然茫然的模样,眼神里满是惶恐与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