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暗红的血渍一点点覆盖、吸收,铁环渐渐显露出原本的暗沉金属光泽,只是上面多了一层细密的白霜。
“死人,不会告状。”徐天的声音冷得像冰,“赵九要的,是咬死我‘私盐’的证据。钱禄死了,他带来的勘合和所谓的‘证据’,就是几张废纸。”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仓库深处堆放的盐袋,“光州现在,是我说了算。”
杜仲看着徐天用盐“清洗”铁环的动作,又看看地上那个血葫芦般的钱禄,似乎明白了什么,独眼中凶光一闪:“明白!属下这就去‘料理’干净!保证姓钱的和他那些爪牙,都变成光州城外乱葬岗的肥料!绝无后患!”
徐天微微颔首。杜仲立刻招呼两个心腹,如同拖死猪般将还在微微抽搐的钱禄拖了出去。仓库里,只剩下徐天和那个正在被简单救治、依旧昏迷的年轻伤兵。
徐天走到伤兵身边,蹲下身。老兵正用干净的布条小心地包裹着那个恐怖的耳部伤口,但血水依旧在不断渗出。年轻士兵的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
徐天沉默地看着。阳光从仓库高处的破窗斜射进来,形成一道光柱,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光柱的边缘,恰好落在那袋被钱禄撕破、泼洒在地的雪白细盐上。
盐,白得刺眼。
血,红得惊心。
他缓缓站起身,握着那根被盐和血重新淬炼过的“人签”铁环,走到仓库门口。外面,杜仲正指挥着士兵,将几具汴梁兵的尸体用破草席草草卷起,如同处理垃圾。营门方向,隐约能看到几具被铁签穿透锁骨、高高悬挂起来的模糊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微微摇晃。
军营里一片肃杀的死寂。士兵们沉默地执行着命令,眼神复杂,有快意,但更多的是对未知风暴的恐惧。
徐天站在盐仓门口,望着辕门外光州城灰暗的天空。秋阳依旧高悬,却再也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深沉的寒潭。腰间的铁环冰冷而沉重,仿佛凝聚着方才的血腥与盐粒的咸涩。
“根基…”他低低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消散在带着血腥气的风里。
脚下的路,是白骨铺就,血海浮沉。而手中的铁签,只能蘸着血与盐,在这乱世的绝壁上,凿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