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我淬锋营的战旗!”
“踏平鹊尾山!踏平鹊尾山!”狂热的战吼再次席卷校场。
徐天不再多言,转身走下点将台。绯色的防御使官袍被他留在衙署,此刻这一身玄黑,才是征途的颜色。他按着腰间的“人签”铁环,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渗入骨髓。南征,开始了。
淮水南岸,水网如织。浑浊的河汉在盛夏的烈日下蒸腾起氤氲的水汽,弥散在连绵的芦苇荡与低矮的丘陵之间。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吸进肺里都带着河泥的腥气和腐烂水草的闷臭。
光州军南下的队伍,如同一条沉默的玄色巨蟒,在狭窄泥泞的土路上艰难蠕动。沉重的脚步声、车轮碾压泥浆的咕噜声、骡马粗重的喘息和偶尔响起的粗鲁呵斥,是这支队伍唯一的声响。
徐天骑在一匹神骏但毛色驳杂的战马上,走在后军前列。他并未披甲,只穿着那身玄色劲装,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粘住了几缕散落的发丝。他目光沉静,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地形。两侧是连绵不绝、密不透风的芦苇荡,高耸的苇杆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低语。浑浊的河汊在芦苇深处若隐若现,水面漂浮着枯枝败叶和可疑的泡沫。前方,石头率领的先锋营早已消失在曲折小道的尽头,只留下被踩踏得一片狼藉的泥泞。
危险的气息,如同隐伏在芦苇深处的毒蛇,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大人,这鬼地方…”杜仲驱马靠近,瘸腿在马镫上蹭了蹭,独眼警惕地扫视着两侧茂密的芦苇,“太他娘的安静了,连声鸟叫都听不见!水耗子肯定憋着坏呢!”
徐天微微颔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鞍旁的“人签”铁环。他何尝不知?这死寂本身,就是最大的凶兆。他正要下令全军戒备。
“咻——!”
一声尖锐凄厉到极点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粘稠的空气!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惨嚎!
徐天左侧不远处,一名负责侧翼警戒的淬锋营新兵,被一支从芦苇荡深处射出的、裹着烂泥的粗陋弩箭狠狠贯穿了脖颈!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带得向后飞起,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了旁边同伴满头满脸!
“敌袭——!”
“水匪!在芦苇里!”
凄厉的示警声瞬间炸响!原本还算齐整的行军队列,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蚁群,轰然炸开!
“咻咻咻——!”
更多的弩箭、梭镖、甚至绑着石块的粗劣投矛,如同密集的毒蜂,从两侧深不可测的芦苇荡中暴射而出!箭矢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穿透薄薄的皮甲,撕开脆弱的血肉!惨叫声、怒骂声、战马的惊嘶声、兵器碰撞的脆响瞬间充斥了整个狭窄的河岸!
“结阵!盾牌!举盾!”杜仲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他猛地拔出横刀,独眼瞬间血红!“弓弩手!给老子朝芦苇里射!射死这帮阴沟里的耗子!”
“稳住!靠拢!长矛手向前!”各队的队正、伍长也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稳住阵脚。
然而,太晚了,也太乱了。袭击来自四面八方,目标精准地指向了队列中那些穿着簇新号衣、眼神慌乱的新兵!鲜血和死亡如同瘟疫般蔓延。恐惧瞬间压倒了训练时强灌进去的纪律。一个士兵被斜刺里射来的梭镖钉穿了小腿,惨叫着扑倒在地翻滚,绊倒了身后的同伴;几匹驮着辎重的骡马被乱飞的箭矢惊得狂性大发,拖着沉重的粮车在狭窄的队伍中横冲直撞,将试图结阵的士兵撞得人仰马翻!
“跑啊!”
“挡不住了!”
“水匪杀过来了!”
恐慌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淬锋营新兵紧绷的神经!不知是谁带的头,靠近芦苇荡边缘的几十个新兵彻底崩溃了!他们丢下手中的武器——无论是长矛还是木棍——发出绝望的哭嚎,像无头的苍蝇般,朝着看似可以藏身的、茂密的芦苇深处一头扎了进去!
“混账!不准退!回来!”杜仲目眦欲裂,挥舞着横刀咆哮,却被混乱的人流和受惊的骡马阻挡,根本无法上前!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整支中军濒临崩溃的刹那!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徐天身侧飚射而出!徐天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人立而起!他竟无视了头顶飞蝗般的流矢,直接从马背上飞跃而下!落地瞬间,一个翻滚卸去冲力,人已如离弦之箭,扑向那几个带头溃逃、眼看就要没入芦苇荡的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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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噗嗤!”
两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器穿透皮肉的闷响!
跑在最前面的两个新兵,身体猛地僵住,随即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瘫倒。他们的后心位置,赫然插着两根冰冷、扭曲、沾满暗红血污的铁签!正是徐天腰间那两根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签”!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徐天的咆哮如同九幽寒冰中炸响的惊雷!他浑身浴血(不知是自己溅上的还是敌人的),手中紧握着那根刚刚沾染了同袍鲜血的“人签”铁环,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矗立在混乱与芦苇荡的边缘!那双眼睛,燃烧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死死扫过所有溃兵!
那冰冷的杀意,那瞬间诛杀逃兵的狠戾,如同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冻结了所有溃兵的脚步!他们看着地上那两个还在微微抽搐的同袍尸体,看着徐天手中那根滴着血的凶器,巨大的恐惧瞬间压过了对水匪的害怕!没有人再敢向前一步!
“结阵!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