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
“火油!”钱元懿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把所有的火油罐!全给我搬上来!堆到街口!快!快!”他几乎是咆哮着下达命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
亲兵和残存的督战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主将的意图,脸上瞬间褪尽血色,但看到钱元懿那择人而噬的眼神,无人敢有丝毫迟疑。
“快!搬火油!”
“堆起来!堵住街口!”
命令在绝望的混乱中传递。残存的士兵和民夫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稻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一罐罐沉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火油被从附近的防御点、从废墟下、甚至从民房里强行搜刮出来,疯狂地搬向清河坊街的入口处。
瓦罐、木桶、皮囊……各种容器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散发着浓烈刺鼻气味的、粘稠的液体堤坝。
豁口处,铁签营的先头重甲已经彻底涌入城内!
沉重的巨盾推开零星的抵抗,巨斧和狼牙棒无情地收割着跑得慢的溃兵。
李莽那高大的身影尤为醒目,鬼面头盔下目光如电,巨斧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他看到了前方街道入口处吴越人的异常举动,看到了那堆积的容器和空气中弥漫的刺鼻气味。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盾!举盾!加速冲过去!”李莽的吼声穿透了面甲,带着金属的颤音,试图提醒身后的重甲兵。
晚了!
清河坊街入口的矮墙后,钱元懿的脸扭曲得如同恶鬼。
他猛地夺过身边亲兵手中的火把,那跳跃的火焰映照着他眼中彻底疯狂的毁灭之火。
“钱氏列祖列宗在上!吴越的儿郎们!随我——殉国!”他用尽生命中最后的气力,发出凄厉至极的嘶吼!手臂猛地挥下!
轰!轰!轰!
数十支火把,如同坠落的流星,狠狠砸向那堆积如山的火油罐!
刹那!
世界仿佛被投入了炼狱熔炉的核心!
一道刺眼夺目的橙红色火线,在火把接触油面的瞬间猛地炸开!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燃声!
轰——!!!堆积的火油罐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烈地爆炸开来!粘稠的黑色火油被巨大的冲击力抛洒向空中,瞬间遇火即燃!
炽热无比的火浪,如同狂暴的金红色巨兽,带着焚灭一切的恐怖高温,以排山倒海之势,沿着清河坊街的入口,向着刚刚涌入城内的铁签营重甲方阵,猛扑过去!
火浪所过之处,空气剧烈扭曲,两侧房屋的木质门窗、招牌瞬间焦黑、爆燃!
冲在最前面的十余名铁签营重甲,首当其冲!
他们厚重的盾牌和冰冷的铁甲,在这毁灭性的烈焰面前,瞬间变成了致命的熔炉!
“呃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爆发!那是被活生生投入火海、瞬间遭受极致痛苦的绝望嘶鸣!
冲在最前的一个甲士,整个上半身被泼洒的燃烧火油浇了个正着。
那厚重的铁甲在数千度的高温下,瞬间变得滚烫赤红!恐怖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他!他变成了一个剧烈燃烧、疯狂扭动的人形火炬!
隔着鬼面头盔,都能听到里面传出非人的、撕心裂肺的惨嚎!
他踉跄着,挥舞着双臂,试图拍打身上的火焰,却只是徒劳,只跑出几步,便如同一截烧透的木炭,轰然栽倒在地,在烈焰中剧烈地抽搐、蜷缩,最终化为一具焦黑扭曲、冒着青烟的残骸。
另一个甲士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沉重的身躯砸在地上,身上的火油还在熊熊燃烧。
他试图翻滚扑灭火焰,但厚重的铁甲却将他死死禁锢在滚烫的地狱中!
铁甲被烧得通红,里面的皮肉筋骨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焦糊的恶臭弥漫开来。
他只能发出断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四肢在铁甲内不受控制地痉挛,直到彻底化作一团焦炭。
狭窄的街道入口,瞬间变成了烈焰地狱!十余名铁签营重甲精锐,吴军中最锋利的刀尖,
连敌人的衣角都未能再触碰到,就在这猝不及防、惨绝人寰的火攻中,化为了焦黑的枯骨。
他们沉重的铁甲,此刻成了最残酷的棺椁,将他们活活闷烤至死!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焦臭味、烤肉味和火油燃烧的刺鼻气味。
后续的铁签营甲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地狱火海和同伴瞬间惨死的景象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纵然是百战余生的铁血精锐,面对这种非人的死法,面对那在火焰中扭曲、哀嚎、最终化为焦炭的同袍,一股彻骨的寒意也瞬间冻结了他们的血脉!
沉重的脚步停在了火海边缘,那沉默的钢铁洪流,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骚动。
李莽的巨斧还高高举着,斧刃上滴淌着敌人的鲜血。
透过鬼面头盔的缝隙,他死死地盯着前方那跳跃肆虐、吞噬了十余名兄弟的熊熊火墙,盯着火墙后矮墙处钱元懿那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恶鬼般的身影。
头盔下的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那道刀疤仿佛要裂开一般。
握着斧柄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几乎要将坚硬的铁木捏碎!
“钱——元——懿!”一声蕴含着滔天怒火与刻骨恨意的咆哮,如同受伤的洪荒巨兽,从李莽的胸腔深处炸出,穿透了面甲,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