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王者之剑竟被硬生生击打得脱手飞出!旋转着,带着凄厉的呼啸,“哆”的一声,深深钉入王座后的蟠龙金柱之上!剑柄兀自嗡嗡剧颤!
一支通体黝黑、仅尾羽染血的破甲重箭,则余势未消,“夺”地一声,深深没入钱镠脚旁坚硬的金砖之中,直没至羽!箭杆剧烈地颤动着,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嗡鸣!
整个勤政殿,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鬼神莫测的一箭惊呆了!连哭泣和惊呼都卡在了喉咙里!
钱镠保持着举剑自刎的姿势,手臂僵在半空,虎口血流如注,滴滴答答落在华贵的金砖上。
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支兀自震颤的夺命箭矢,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洞开的殿门外,仿佛想穿透那弥漫的硝烟,看清射出这救命(亦是绝命)一箭的人是谁。
殿外,震天的喊杀声和沉重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一种更沉重、更压抑、更令人窒息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整座勤政殿重重包围!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由远及近,踏在殿外的汉白玉广场上,每一步都敲击在殿内所有人的心脏上。冰冷、整齐、带着钢铁特有的死亡韵律。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钱镠僵立着,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右手,又看向那钉在蟠龙柱上、犹自嗡鸣的“定吴”剑,最后落在那支深插金砖、尾羽仍在颤动的夺命箭矢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身形晃了晃,若非内侍眼疾手快扶住,几乎瘫软在地。
世子钱元瓘和一众王子、大臣,面无人色,惊惧地看着殿门方向,仿佛那里随时会涌出吞噬一切的妖魔。
终于,那沉重的脚步声在殿门外停下。
光线一暗。一个高大如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几乎堵住了大半光线。黝黑冰冷的锻铁重甲覆盖全身,关节处铆钉森然,狰狞的鬼面头盔下,两道毫无感情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过殿内每一个惊恐的面孔。
他手中提着一柄仍在滴血的沉重开山巨斧,斧刃上新鲜的血液与凝固的暗红交织,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正是铁签营副指挥使,李莽!
李莽并未踏入殿内,只是如同门神般堵在门口。他鬼面下的目光在钱镠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刻骨的冰冷恨意——望江门火海地狱中同袍的惨嚎犹在耳边!随即,他微微侧身,让开了道路。
踏、踏、踏……
更加沉稳、更加威严的脚步声响起。一身玄甲,肩披猩红大氅的征南行营都招讨使徐忠,按剑缓步而入。甲叶随着他的步伐发出低沉而规律的摩擦声,如同催命的符咒。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久经沙场的风霜刻下的冷硬线条,和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鹰眸。
徐忠的目光掠过瘫软在御座旁、面如死灰的钱镠,扫过那些抖如筛糠的王子和大臣,最终落在那柄钉在蟠龙柱上的“定吴”剑和旁边深插金砖的箭矢上。
“米将军神射,果然名不虚传。”徐忠的声音不高,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却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大殿,“百步之外,断刃救命,毫厘不差。”他微微侧首,对着殿外空旷的广场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钱镠殿下,你的生死,非你所能决断,亦非徐忠所能定夺。”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御阶上失魂落魄的吴越王,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下,敲碎了钱镠和所有吴越宗室最后一丝侥幸:
“唯我大吴之王——徐天殿下,方可裁断!殿下若再敢妄动轻生之念,”徐忠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冬刮骨的北风,“则钱氏阖族上下,无论宗室近支,抑或远枝旁系,无论襁褓婴孩,抑或白发老朽,皆以叛逆论处!诛——九——族!吴越钱氏,宗庙断绝,血食永绝!”
“诛九族!”
“宗庙断绝!”
“血食永绝!”
这冰冷残酷、斩尽杀绝的宣告,如同九幽寒风席卷大殿!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父王!”世子钱元瓘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扑倒在钱镠脚下,涕泪横流。其余王子、妃嫔、宗室成员更是瞬间瘫倒一片,哭声震天,哀求声、告饶声、绝望的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将昔日庄严肃穆的勤政殿变成了绝望的深渊。
钱镠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浑浊的老眼中最后一点神采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彻底的灰败。他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发出一阵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御座之上。
徐忠冷漠地扫过这末日般的景象,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他不再理会钱镠,目光转向李莽,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李莽!”
“末将在!”李莽踏前一步,巨斧顿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铁签营甲士,分驻宫门、宫墙要害及此殿外围!严密看守钱氏阖族!无本帅或吴王亲令,任何人不得擅离半步!有异动者,”徐忠的声音毫无波澜,“立斩!”
“得令!”李莽抱拳,鬼面下的目光扫过殿内瑟瑟发抖的人群,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囚徒。他转身,大步而出,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冷酷的命令声迅速传开:“铁签营!布防!甲队守宫门!乙队控宫墙!丙队围大殿!擅动者,杀无赦!”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冰冷的重甲迅速占据了王宫的每一个要害角落,将这片象征着吴越最高权力的宫阙,变成了一座由钢铁和死亡意志构筑的巨大囚笼。
杭州城的黄昏,被浓烟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