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点了一下那光滑温润的玉质笔管,随即飞快地缩回小手,仰起小脸,对着徐天露出一个羞涩又纯净无比的笑容,眉眼弯弯,如同初升的新月。
这一笑,瞬间击中了徐天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伸出另一只大手,极其轻柔地、用指背蹭了蹭女儿娇嫩的脸颊,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粗糙的皮肤硌到了她。
看着女儿纯净无邪的笑靥,再看向身边妻子温柔满足的容颜,一种难以言喻的、名为“家”的圆满与安宁感,如同藤萝的甜香,将他整个人温柔地包裹。
他重新坐回朱清珞身边,顺势将妻子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顶。朱清珞温顺地依偎着他,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今日心情甚好?”朱清珞仰起脸,看着丈夫眉宇间难得一见的舒展,轻声问道。
“嗯。”徐天低低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流连在玩耍的儿女身上,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带着一种分享巨大喜悦的冲动,“清珞,你看这承岳,这昭曦,他们降生的这个吴国,正在变得不一样。”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朱清珞耳中,也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府库里的钱粮,堆得山一样高,高郁那老家伙,今日捧着账册,手都在抖。孤让他拨下去的钱,像水一样流到各州各县,农具、耕牛、种子……百姓有田种,有饭吃,有盼头。”
“运河里,大海上,挂着吴字旗的船,多得数不清。商贾们安安分分地交税,因为我们的水师战船,替他们赶跑了所有海盗和觊觎的豺狼。收上来的税银,比孤当年在寿州城下抢一年都多。”
“边境上,李仁练的新兵,已经能跟杜洪的老兵硬碰硬,砍下几百颗脑袋,自己只丢下几十条命。王神机那疯子,没日没夜地敲打,造出来的甲胄兵器,堆满了仓库,足够再打三个吴越!”
“占城稻种活了,在吴越长得比老家还好。官府派下去的农官,是田里拔尖的庄稼把式,教百姓怎么伺候土地。没地的,就去种官田,收成只交一成,剩下的全归自己。孤的密探回报,淮南、吴越的田垄上,今年绿得晃眼,秋收的粮仓,怕是又要爆了……”
他一件件,一桩桩地说着,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实的叙述,却勾勒出一幅幅生机勃勃、蒸蒸日上的画卷。这画卷,比任何金戈铁马的征服,都更让他心潮澎湃。
朱清珞静静地听着,感受着丈夫胸膛里那颗激烈跳动的心脏传递过来的力量与豪情。她仰起头,看着徐天线条刚毅的下颌,看着他眼中那如同星辰般闪耀的光芒,那是属于一个开创者的、看到自己蓝图正一步步化为现实的巨大满足与自信。
“真好。”她轻声说,眼中同样闪烁着骄傲的光芒,为她的丈夫,也为这个正在他手中焕发新生的国度,“这都是大王的心血。百姓的日子好了,将士们有了盼头,孩子们……才能在这样的吴国里平安长大。”
她的话,如同点睛之笔,瞬间将徐天心中所有的宏图伟业与眼前这藤萝花影下的温馨安宁完美地连接在了一起。
徐天低下头,深深地凝视着妻子温润的眼眸,又看向地毯上正抓着玉剑穗咿咿呀呀的儿子,和对着紫藤花微笑的女儿。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大地般厚重而温暖的情感,彻底充盈了他的胸膛。
他收紧手臂,将妻儿更紧地拥入自己宽阔而坚实的怀抱。暮春的风带着暖意和花香,拂过凉亭,吹动藤萝紫色的花穗,也拂过这一家四口依偎的身影。远处宫阙的飞檐在夕阳下勾勒出金色的剪影,如同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这藤萝架下的方寸之地,便是他血火征途的终点,亦是他万世之基的起点。怀中的温暖与希望,远胜于冰冷的玉玺舆图,是他徐天此生,誓死守护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