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
“念!”
“臣西南行营招讨使李仁,顿首再拜:奉大王令,臣率光、申、黄、安新锐三万,战船四百,已于江州渡口整装待发!粮秣足支三月,军械焕然一新!将士求战心切,锐不可当!臣谨遵王命,于三月廿八卯正,焚香祭江,挥师南渡!旌旗所指,伪吴余烬,望风披靡!必为大王廓清南疆,开疆拓土!”
两份军报,如同两道滚烫的铁流,瞬间注入承晖堂!徐天猛地转身!烛光跳跃,映亮了他眼中那再也无法抑制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灼热战意!他大步走向殿门,一把推开沉重的门扉!
东方天际,第一缕金色的晨曦正刺破云层,将广陵王宫巍峨的殿宇重檐染上辉煌的轮廓。浩荡的春风带着大海的咸腥与江河的水汽,扑面而来,鼓荡起他玄色的袍袖!
几乎在同一刹那!
杭州湾,旭日初升,万顷碧波碎金跃动。
呜——!呜——!呜——!
低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骤然响彻整个海湾!数十艘“雷火”巨舰的主桅上,赤底金边的“吴”字帅旗被水手奋力升至顶端,在猎猎晨风中怒展!旗舰“定海”号船首,征闽行营招讨使徐忠,玄甲猩氅,手中巨剑猛地向前一挥!
“启航——!目标!闽海!”
“启航——!”咆哮般的命令通过旗语、号角层层传递!
巨大的船帆如同巨鸟的翅膀,被水手们喊着震天的号子,沿着桅杆哗啦啦升起,瞬间兜满了强劲的东南信风!
沉重的铁锚被绞盘缓缓拉起,带起浑浊的海水和哗哗的声响。庞大的舰队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船头破开碧蓝的海浪,犁出一道道雪白的航迹,向着南方那片未知而充满征服诱惑的海域,浩荡进发!遮天蔽日的帆影,渐渐融入海天一色的远方!
长江南岸,江州渡口,晨雾未散。
咚!咚!咚!咚!
撼天动地的战鼓声如同滚滚春雷,狠狠砸在江面上,震得雾气翻腾!数百面战鼓同时擂响,声浪汇成一股磅礴的洪流,直冲云霄!
“渡江——!”李仁的声音通过巨大的铁皮喇叭,响彻整个江岸!他手中令旗狠狠劈下!
“渡江!杀——!”
三万新锐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无数条战船如同离弦之箭,船桨齐动,劈开浑浊的江水,朝着对岸那片笼罩在晨雾中的、象征着杨吴旧地的土地,奋勇争先!
箭矢般的船头刺破薄雾,露出后面密密麻麻、寒光闪烁的兵刃和士兵们充满血性与渴望的脸庞!
淮河北岸,泗州城头。
周本按刀而立,花白的须发在强劲的北风中狂舞。
他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握住冰冷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浑浊而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淬火的刀子,穿透浩荡奔流的淮河水汽,死死钉在对岸那片梁国治下的、沉默而充满未知敌意的土地轮廓上。
城下,淮河波涛汹涌,他麾下的战船巡弋如梭,巨大的拍杆在晨光中投下森然的影子。河滩上,新筑的炮垒沉默地蛰伏,粗壮的炮臂高昂,如同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猛兽獠牙。
“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了!”周本的声音嘶哑而暴烈,如同砂纸摩擦,瞬间压过了淮河的咆哮,清晰地传入城上城下每一个将士耳中,“一只苍蝇,也不许从北边飞过来!一只耗子,也不许从西边溜进来!谁他娘的守不住自己的地界,坏了老子的大事,坏了大王的大事……”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雪亮的刀锋在初升的朝阳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寒芒,狠狠劈在身前的垛口青砖上,火星四溅!
“老子亲手剁了他!诛他九族!”
“誓死守淮!万死不退!”城上城下,四万水陆将士的咆哮汇成一股钢铁洪流,带着决绝的杀意,狠狠撞向对岸!声浪所及,连奔流的淮河水似乎都为之一滞!
广陵,承晖堂外。
徐天独立于高台之上,玄袍在浩荡的春风中猎猎作响。他仿佛能听到东海之滨那千帆竞发的号角,能感受到长江之上那战鼓擂动的震颤,更能触摸到淮河岸边那四万将士同仇敌忾的森然杀气!
胸中那团积蓄已久的烈焰,终于伴随着这贞明四年的第一声春雷,彻底点燃,熊熊燃烧,直欲焚尽八荒!
他的目光,穿透宫阙重重,越过千山万水,牢牢锁定东南。
双剑已出鞘,一斩向闽海,一劈向江南。
这贞明四年的春雷,便是大吴战车碾碎东南山河、奠定不世霸业的第一声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