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浪!” 周禾自信应道。
“建州陈诲部,八千山民,悍勇有余,纪律不足。其翻山越岭而来,必疲惫不堪,且急于求战。赵夯!”
“末将在!” 赵夯出列。
“着你率本部两千琅岐岛守军,并加强一营山地劲卒(由投降的吴越山地兵整编),共计三千人,前出至古田隘以东十五里,扼守‘鹰愁涧’!此地乃其翻山后的必经之路,山涧狭窄。你部占据两侧高地,多备滚木礌石、弓弩火油!待其疲惫之师进入山涧,居高临下,全力杀伤!不求全歼,但求重创其锐气,将其逼退或阻滞!若其强行突破,则依托地利,节节阻击,消耗其有生力量!”
“得令!定叫那群山猴子,在鹰愁涧哭爹喊娘!” 赵夯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至于汀州钟全慕部,路途遥远,不足为虑。待击破漳、泉、建三路,其自会退去。” 徐忠最后总结,目光扫过众将,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各部依计行事!务必依托地利,以逸待劳,发挥我军武备精良、训练有素之优势,将闽国这最后一搏的援军,彻底碾碎在福州城下!让城内的王审知,好好看看,他最后的‘万一’,是如何变成‘万劫不复’的!”
“谨遵大帅军令!碾碎援军!踏平闽国!” 众将齐声怒吼,声震帅帐!
一道道军令如同离弦之箭,从帅帐飞向各营。
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陆锋的前锋营率先拔营,铁流滚滚,直扑西南方向的野狐岭。
周本的水师快船如离巢的蜂群,驶离琅岐湾,沿着海岸线展开搜索。赵夯的山地部队也迅速集结,消失在福州西北方的崇山峻岭之中。
福州城下,吴军主力大营依旧旌旗招展,壁垒森严,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静地等待着。营中工匠加紧组装调试着更多的炮车、攻城器械,士兵们磨砺着刀枪,检查着甲胄。
肃杀的气氛弥漫四野,比直接的攻城更令人窒息。
徐忠再次走到帐外,眺望着福州城头。夕阳的余晖将城墙染成一片血色。他仿佛能看到城楼上,闽王王审知那充满侥幸与绝望的复杂目光。
磨盘已经转动,只待猎物入彀。福州城,这座困兽的最后挣扎,连同它那虚无缥缈的希望,都将在这铁与血的磨盘下,被彻底碾为齑粉!
宣州城下,夜幕低垂。
李莽没有回帅帐,而是独自一人,披着厚重的铁甲,如同沉默的雕塑,矗立在离护城河不远的一处高坡上。白日里强攻留下的血腥痕迹尚未清理干净,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和血腥味。
城头守军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映照出他们警惕的身影。
数日的强攻受挫,如同一盆盆冷水,浇熄了他初掌兵权时的狂躁与轻敌。吴王的话语,徐忠的捷报,如同鞭子抽打在他的心上。
他不再是杭州城下那个只需听令冲锋的猛将李莽,他是宣州讨击使,麾下五千将士性命的托付者!
他强迫自己冷静,像一只真正的头狼,开始用全新的目光审视眼前的坚城和对手。白日里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在脑海中异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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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根部的苔藓分布……护城河某处水流似乎比其他地方稍缓?……城西角楼下方,有几处垛口的修补痕迹明显新于别处?……被砍伐的树林边缘,似乎有几条被刻意掩盖的、通往护城河方向的浅沟?……
“将军,夜深了,寒气重。” 亲兵校尉捧着一件大氅,小心翼翼地靠近。
李莽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问道:“老马,你跟过王尚书打过仗,这宣州城墙……除了硬,还有什么门道?”
被称为老马的校尉是名四十多岁的老兵油子,脸上带着风霜和一道箭疤。他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以悍勇闻名的将军会问这个,忙道:“回将军,宣州这城,是伪吴花了大力气修的,糯米灰浆夯得比石头还硬!不过……再硬的城墙,也怕水泡,怕根子不稳。”
“水泡?根子?” 李莽眼神一凝。
“是啊将军,” 老马凑近些,压低声音,“您看那城墙根,靠近水的地方,苔藓是不是特别厚?还有那护城河水流缓的地方,下面的泥是不是特别软?小的以前听王神机大人提过,再坚固的城墙,若是地基被水长期浸泡软化,或者被人偷偷掏空了墙根,那就是空中楼阁,一推就倒!那老乌龟缩在城里,防的就是我们强攻,可要是……要是咱们能想办法,把水给他引过去,或者……神不知鬼不觉地挖到他墙根底下……”
李莽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他猛地转头,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着老马,如同盯着一座宝藏!那目光让久经沙场的老马都心里一哆嗦。
“引水……掏墙根……” 李莽低声重复着,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再次射向宣州城西角楼下方那几处新修补的垛口!一个模糊却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骤然劈开了他连日来的迷茫!
“传令!” 李莽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决断,在寒夜中响起,“即刻召集壕寨营所有都头、哨长!还有,把内侍监安插在宣州附近的‘夜枭’头领,也给老子叫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