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与吴狗决一死战!用血洗刷耻辱,用命证明建州男儿的骨气!
他收拢起涧底逃出的残部,又沿途收拢了一些被打散的溃兵,竟也凑起了一支近三千人的队伍,不顾一切地朝着福州西北方向猛扑过去!
而更远处,原本逡巡观望的汀州钟全慕部五千畲族弓手,以及一些闻风而来、试图浑水摸鱼的闽国地方豪强武装,看到漳州、建州残兵竟突破了吴军封锁线、冲向了福州,那压抑在心底的侥幸、贪婪以及对闽国最后一丝虚幻的忠诚,竟也被点燃了!
“漳州王刺史都冲过去了!”
“陈刺史也在前面!”
“吴狗也不是铁打的!冲啊!解福州之围!”
“富贵险中求!杀!”
各种呼喊声在混乱中响起。
原本各自为战、心怀鬼胎的数路闽国残余力量,竟在王继成、陈诲这两股绝望残兵的带动下,如同滚雪球般汇聚起来!他们不再顾忌伤亡,不再思考后果,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狼群,红着眼睛,嘶吼着,从福州城的西南、西北、甚至东面(一些沿海小股武装),不顾一切地朝着同一个目标——福州城下,发起了最后的、自杀式的冲锋!
福州城下,吴军大营的肃杀气氛,陡然被远方地平线上卷起的烟尘和隐隐传来的、如同海潮般的喊杀声打破!
“报——大帅!” 斥候飞骑如电,直冲中军帅帐,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急促,“西南方向!漳州王继成残部约千人,突破外围哨卡,正朝城西扑来!”
“报——西北方向!建州陈诲残部及收拢溃兵约三千,冲破古田隘方向阻截,距城不足十里!”
“报——东面沿海!发现多股不明武装,人数不详,打着杂七杂八旗号,正向我军侧翼运动!”
“报——汀州钟全慕部及数路豪强兵马,已越过警戒线,正全速向福州靠拢!”
一条条急报如同惊雷,炸响在帅帐之内!饶是徐忠久经沙场,心志如铁,此刻也不由得瞳孔微缩,按在沙盘边缘的手指猛地收紧!
“好!好!好一群亡命之徒!” 短暂的惊愕后,徐忠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射出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材的炽热战意!他猛地直起身,声如洪钟,震动整个帅帐,“看来这闽地,还真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好汉!倒是我徐忠小觑了尔等!”
他大步走到帐外,猩红披风在风中狂舞。目光如电,扫过远方烟尘弥漫的多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狂放而冷酷的笑意:“想汇合?想在城下与老子决一死战?好!老子成全你们!”
“传令全军!” 徐忠的声音如同金戈交鸣,带着斩钉截铁的杀伐之气,响彻营寨:
“陆锋所部前锋营,放弃外围追剿,即刻回缩!固守城西大营壁垒,依托工事,迎击王继成残部!务必将其钉死在营寨之外!”
“周禾水师,加强城北大营!严密监视东面沿海来敌,胆敢靠近,格杀勿论!”
“赵夯所部,放弃山地阻截,速速回援!进驻城西南预设阵地,与陆锋部形成犄角,合力绞杀王继成、陈诲残兵!”
“中军各营!加固营垒,检查武备!炮车、强弩上弦!‘火龙油柜’、‘震天雷’准备!各营预备队随时待命!”
“传令琅岐岛!后续辎重、援兵加速转运!赵夯所留守岛部队,提高警戒,严防闽国水师残余偷袭后路!”
“告诉儿郎们!” 徐忠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虎啸山林,传遍四野,“闽寇困兽犹斗,欲作最后一搏!此战,非为夺城,乃为尽歼其国最后之血勇!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闽地好汉们看看,什么叫大吴铁军!什么叫摧城拔寨!城下之地,便是其葬身之所!一个不留!”
“得令!” “遵命!” 众将齐声怒吼,声浪滚滚,战意瞬间被点燃至顶点!
庞大的吴军战争机器,在徐忠的意志下,瞬间改变了运转模式!
原本指向福州的矛头,猛地转向,如同巨兽收回了利爪,转而张开了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严阵以待!
一座座营寨壁垒被迅速加固,壕沟加深,鹿角拒马层层布设。士兵们不再急于攻城,而是依托着坚固的工事,擦拭着刀枪,检查着弓弩,将一罐罐火油、一枚枚“震天雷”搬到阵前。
炮车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粗大的弩矢被装上炮车床弩,闪烁着死亡的寒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令人窒息的压抑与狂热!
福州城头,王审知在亲兵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登上西门城楼。
当他看到远方烟尘中若隐若现的、打着漳州、建州残破旗帜的兵马,正不顾一切地冲向吴军营垒,又看到更远处如同潮水般汇聚而来的更多旗号时,他那颗早已枯死的心,竟猛地抽搐了一下!
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绝望、愧疚、狂喜与最后疯狂的复杂光芒!
“援军……援军真的来了!天不亡我闽国!” 他干枯的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城垛,指甲几乎要抠进石头里,“擂鼓!擂鼓助威!打开城门……不!不能开!放箭!放箭支援他们!快!”
稀稀落落的战鼓声和箭矢从城头射下,更多的是象征意义。但这对城下那些亡命冲锋的闽国残兵来说,却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大王在看着我们!”
“杀啊!杀进福州!”
“跟吴狗拼了!”
王继成、陈诲等人如同受伤的疯虎,红着眼睛,挥舞着残破的兵刃,嘶吼着,带着身后同样被绝望和狂热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