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必多礼。”朱清珞温和地让她起身,“今日叫你来,是为选秀之事。画像名册送来了不少,我一人瞧着也眼花,你素来心细,眼光也好,来帮我一同参详参详。”
宋福金微微躬身:“王妃信重,妾身惶恐。只是此事关乎大王后宫,妾身份低微,恐不敢擅专。”
“无妨,”朱清珞摆摆手,“大王既让你协理六宫,便是信你。你我皆为大王身边人,自当为他分忧。来看看吧,说说你的看法。”
说着,便有宫女将一叠叠精心绘制的秀女画像呈上。画中女子个个年轻貌美,姿态各异,或娇羞,或端庄,或明媚,旁边附有名帖,详载其籍贯、家世、年龄、性情、特长。
朱清珞与宋福金并肩细看,低声交谈。
“此女出身琅琊王氏,倒是百年望族,看画像眉宇间颇有傲气…”
“这家世尚可,其父为郑州司马,非顶尖门阀,画像看来倒还娴静…”
“哦?这个竟是寒门出身,其父为县学博士,通诗书,善棋艺…”
宋福金看得极为认真,时而凝眉,时而微微颔首。
她并不轻易发表意见,只在朱清珞问及时,才谨慎开口,点评也多从“性情是否安顺”、“是否知书达理”、“于后宫安宁是否有益”等角度出发,极少谈及家世背景,却往往能一语中的。
朱清珞听着,心中愈发赞赏。
宋福金之才,确不亚于己,且心思缜密,洞察人心,有她相助,自己确实省心不少。
两人一番筛选,初步挑出了一些家世适中、品貌看起来俱佳的女子画像,置于一旁,准备待大王过目后再行斟酌。
然而,瑶光殿内这番“姐妹情深”、“共襄事宜”的和睦景象,落在某些人眼中,却格外刺目。
与瑶光殿相距不远的缀锦轩内,美人花见羞正对镜自照。铜镜中映出的容颜,依旧是倾国倾城,绝世独立。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抚着自己光滑的脸颊,眼神却冰冷如霜。
自从王妃产子后,大王虽也偶尔来她这里,但明显次数少了。
这倒也罢了,王妃地位尊崇,又诞下麟儿,她虽嫉妒,却也不敢真的与之争锋。可那个宋福金算什么东西?
一个降虏之女,不过略有几分姿色和心眼,品级还在自己之下,如今竟仗着协理六宫之权,俨然成了后宫第二人般!连选秀这样的大事,王妃都只叫她去商议,将自己这个美人置于何地?
自己居住的缀锦轩紧挨着瑶光殿,本是无上荣宠,如今倒像是成了一个绝妙的讽刺!王妃不理自己也就算了,连宋福金都敢踩到自己头上!
“砰!”一声脆响,她手中的玉梳被狠狠摔在地上,断成两截。
身旁侍立的心腹宫女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跪下:“美人息怒!”
“息怒?我如何息怒!”花见羞猛地转身,美艳的脸上因愤怒而扭曲,“她宋福金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才人!如今倒摆起主子的款儿了!协理六宫?我呸!定是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哄得大王和王妃团团转!”
她越说越气,在殿内来回踱步,罗裙曳地,却带起一阵戾风:“还有王妃!我日日晨昏定省,何等恭顺?她却从未真正将我放在眼里!如今更是只信任那个贱人!莫非是觉得我出身不及她宋福金?我虽是汴梁所献,却也曾是…”
她话到嘴边,终究没敢说出那个名字,只是胸脯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
心腹宫女低声劝慰:“美人慎言啊…宋才人不过是暂时协理,等王妃凤体康健了,自然…”
“等?等到何时?”花见羞冷笑一声,打断她,“等到她宋福金羽翼丰满,彻底将我踩在脚下吗?不行!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猛地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得想个法子,好好敲打敲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宋才人!叫她明白,在这后宫里,大王宠谁,谁才是真正的贵人!而我花见羞,才是大王最宠爱的那个!”
她盘算着,如何才能既给了宋福金教训,又能将自己摘干净,最好还能让大王更加怜惜自己…几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逐渐成形。
是夜,徐天难得地提前处理完了政务。连日的劳心劳力,让他大多宿在承晖堂,今日总算偷得片刻清闲。他信步而出,自然而然地便走向瑶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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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温暖如春,带着淡淡的奶香和安神香的清雅气息。徐天先去偏殿看了看一双儿女。
乳母嬷嬷们见大王到来,连忙跪地行礼。徐承岳已然睡熟,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模样憨态可掬;徐昭曦却还醒着,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父亲。
徐天心中一片柔软,俯身轻轻摸了摸女儿娇嫩的脸蛋,小家伙竟咧开没牙的小嘴,像是笑了笑。这无声的笑容,瞬间驱散了徐天满身的疲惫。
看罢儿女,他才转入正殿。朱清珞正倚在软榻上翻看着什么,见徐天进来,脸上立刻漾开温柔的笑意,起身相迎:“大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政务稍歇,便来看看你和孩子们。”徐天很自然地扶住她,“你身子才好些,莫要劳神。”他的目光落在榻上散放的画卷上,“还在看那些?”
“闲来无事,再看看。总得为大王把好第一道关不是?”朱清珞笑道,拉着他坐下,“大王来得正好,妾身正有一事想与大王商量。”
“何事?”徐天接过宫娥奉上的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