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所在的幽州,是赵德钧的老巢,“赵德钧首鼠两端,卖国求荣,其军心必不稳固!我军要打出气势,让他来不及收缩兵力,更来不及等待契丹援军!”
没有冗长的动员,也没有多余的废话。所有将领都知道,此刻多说一句话,就可能耽误一刻行军时间。
简单的命令过后,庞大的吴军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迅速裂变成数股钢铁洪流,向着内陆汹涌而去。
他们的行军速度快得惊人,放弃了传统的 “稳扎稳打”,也放弃了携带重型攻城器械。
那些需要数十人才能拉动的冲车、撞锤,全都留给了后续的水师运输,前锋部队只带了组装式投石机、弩炮这些轻型器械。
壕寨营都是老手,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把投石机组装好,用完了再拆开,扛着就走。
遇到城池,若是守军愿意投降,吴军就派使者进城,宣读陛下的旨意,只要降,既往不咎,还能保留官职;若是守军抵抗,弩手就先放几轮弩箭,投石机扔几块石头,只要把城门砸出个缺口,或者把守军吓得龟缩在城里,主力部队就立刻赶路,只留下少量兵力围着城池,防止守军出来捣乱。
补给线是个大问题。吴军的粮草大多靠徐忠的水师从海上运输,楼船一趟能运三万石粮食,可从淮南到白沙湾,一来一回要十天时间,根本跟不上前锋部队的行军速度。
所以,杜仲下了命令:“就地取材”。
遇到那些依附伪唐的坞堡,若是坞堡主愿意拿出粮草,吴军就用盐来换,五代时盐比粮食还金贵,淮南产盐,吴军带了不少,用盐换粮,坞堡主也愿意。
若是坞堡主不愿意,甚至想帮伪唐抵抗,吴军就不客气了,攻破坞堡,只取粮草和马匹,不杀百姓,也不抢财物。
有一次,一个坞堡主紧闭城门,还放箭射伤了吴军的斥候,张彦泽率军攻破坞堡后,只把坞堡主绑了,让他交出粮草,其余百姓一概不动。
事后,那个坞堡的百姓还偷偷给吴军送了些咸菜,他们早就恨透了伪唐的苛捐杂税,也听说过吴军的军纪,心里是向着吴军的。
士卒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们穿的还是秋装,淮南的深秋不冷,可燕云的深秋已经能冻得人骨头疼。
很多士兵都裹着从滩头残敌身上缴获的毡布,有的毡布又脏又破,却比秋装暖和多了。
他们怀揣着仅够三天的干粮,那是用粟米和豆子磨成粉做的干饼,硬得能硌掉牙,吃的时候得用开水泡,可在行军路上,哪有那么多开水?
大多时候,都是就着雪水啃,北方已经开始下小雪粒了,抓一把雪塞进嘴里,再啃一口干饼,咽下去的时候,喉咙里像有冰碴子在刮。
可即便如此,没有一个士兵抱怨。
支撑他们的,是随徐天多年南征北战淬炼出的钢铁意志,从淮南到江南,从江南到中原,他们跟着陛下打了太多胜仗,早就习惯了苦日子;是对未来的期望,陛下说了,收复燕云后,每个士兵都能分到土地,战死的士兵,家人能得到十年的赋税减免,子孙还能入军伍或者进学堂。
更是那套深入人心的抚恤制度,去年一个叫李二狗的士兵战死了,陛下不仅派人把他的尸体送回了老家,还亲自给了他母亲五十贯钱,让他弟弟进了禁军。
这件事传遍了全军,每个人都知道,陛下从不会在 “抚恤” 这件事上食言。
杜仲的中军主力进展极快。
从白沙湾出发,第一天就拿下了石城 —— 石城的守军只有五百人,看到吴军的旌旗,守将直接开城投降了,他说 “赵德钧勾结契丹,不是好东西,我们不愿为他卖命”;第二天拿下马城,马城的守将想抵抗,可士兵们根本不愿意打仗,夜里偷偷打开了城门,把吴军放了进去。短短三天,吴军就连下两座城,兵锋直指平州和营州。
这日傍晚,中军在一个废弃的驿站宿营。
杜仲站在驿站的了望塔上,看着远处的炊烟 —— 那是士卒们在做饭,袅袅的炊烟在寒风里歪歪扭扭地往上飘。
他身边的副将递过来一碗热汤,是用羊肉和粟米煮的,还加了点盐。
“大将军,您喝口汤暖暖身子。” 副将低声说,“今天走了八十里,弟兄们都累坏了,要不要明天放慢点速度?”
杜仲接过汤碗,热气扑在脸上,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他喝了一口,羊肉的膻味和粟米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很暖。“不能慢。” 他摇摇头,目光看向北方,“耶律阿保机不是傻子,他肯定已经知道我们登陆了,契丹的援军很快就会到。我们慢一天,幽州的赵德钧就多一天准备时间,绝不能给他们机会。”
副将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知道杜仲说得对,只是心疼那些士兵,有的士兵脚上磨起了水泡,却还是跟着大部队走,没人掉队。
杜仲看着远处的士卒,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喂马,有的靠在墙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武器。
他心里清楚,这些士兵都是大吴的根基,是收复燕云的希望。他握紧了手里的汤碗,心里默念:陛下,臣一定尽快拿下幽州,不辜负您的信任。
几乎在吴军拿下石城的同时,契丹的斥候就把消息传回了西楼。
西楼是契丹的政治中心之一,位于潢水之畔。
此时的西楼,正弥漫着秋狩前的热闹,贵族们忙着准备猎具,牧民们赶着牛羊往猎场方向去,孩子们在帐篷之间追逐打闹,空气中飘着烤肉和马奶酒的香味。可这热闹,被斥候带来的消息彻底打破了。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