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援军驰援魏州,稳固根本。
两人的分析皆有其道理,论据充分,让徐天也陷入了沉思。
徐天身体微微后靠,倚在龙椅的靠背上,手指轻轻揉着眉心,眉头紧皱。
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他手指敲击案面的 “笃笃” 声。
杜仲和周本屏息凝神,垂手侍立,不敢打扰皇帝的思路。他们知道,此刻皇帝的决策,将关乎北伐的成败,关乎大吴的安危,容不得半点差错。
李嗣源,这个名字在徐天脑海中盘旋。
他与李嗣源虽未谋面,却早已对其深恶痛绝。此人本是李克用的养子,靠着战功一步步崛起,却野心勃勃,诛杀故主,篡夺帝位,是个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
徐天深知,李嗣源绝非庸碌之辈,而是一位真正的沙场名将,不仅勇猛善战,更善于谋略,往往能在绝境中创造奇迹。如杜仲所言,这是一头被困的猛虎,被逼到绝境,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行险南顾,直捣汴梁,看似不可思议,但对于李嗣源来说,却并非没有可能。一旦成功,他便能逆转战局,甚至有可能推翻大吴,一统天下。
而周本的分析也同样符合逻辑。魏州的战略意义太过重要,对于根基未稳的李嗣源来说,丢失魏州,就意味着丢失了河北,丢失了人心,伪唐很可能会因此分崩离析。
因此,李嗣源派遣援军驰援魏州,稳固根本,是乱世中常见的手段,也是最稳妥的选择。
放弃洛阳,任由李莽将军长驱直入,确实是自绝后路,李嗣源未必有如此大的魄力,也未必敢冒这样的风险。
徐天的脑海中,如同有两个声音在激烈交锋。一个声音告诉他,要相信杜仲的判断,料敌从宽,御敌从严,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另一个声音则告诉他,周本的分析更为稳妥,李嗣源大概率不会放弃洛阳,驰援魏州的可能性更大,若因此大举调动汴梁兵力,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也会影响其他地区的防务。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徐天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断,所有的犹豫与纠结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沉稳与威严。他知道,作为大吴的皇帝,他不能有丝毫的侥幸心理,北伐是他一统天下的关键一步,绝不能因为一时的犹豫而功亏一篑。
“二位爱卿所言,皆有道理。” 他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传遍整个宣政殿,“然,兵者,诡道也。李嗣源乃沙场宿将,身经百战,深谙用兵之道,不可以常理度之。他行此破釜沉舟之举的可能性,绝不能排除!朕常对你们说,料敌从宽,御敌从严。面对如此狡诈之敌,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只有做好了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无论李嗣源最终如何出招,我们都能从容应对,确保大吴的利益不受损害!”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杜仲和周本,一字一句地开始下达命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杜仲!”
“臣在!” 杜仲上前一步,躬身领命,神色肃穆。
“朕命你,即刻起,抽调汴梁及周边所有能调动的军队!包括殿前司诸班直、京城戍卫部队、乃至正在轮训的新兵营!” 徐天的声音铿锵有力,“将这些部队统一编组,补充军械粮草,所有将士一律取消休假,进入最高战备状态!由你亲自统领,坐镇汴梁以北的陈留城,随时准备北上,支援刘承珪部!若李嗣源真的倾巢南下,你需率部死死拖住他,务必为朕争取时间,绝不能让他逼近汴梁半步!”
“臣,领旨!” 杜仲抱拳躬身,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他知道,这道命令意味着要将汴梁的家底都掏出来,准备一场可能到来的决战。陈留城是汴梁的北大门,一旦失守,汴梁将直接暴露在敌军兵锋之下,责任重大。但他没有丝毫犹豫,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是他的天职。
“周本!”
“臣在!” 周本也上前一步,躬身领命,眼神坚定。
“朕命你,全权负责汴梁城防务!” 徐天的目光落在周本身上,语气凝重,“立刻组织民壮,加固城墙,修补防御工事,在城内外布设暗哨,清查奸细!四门戒严,夜间实行宵禁,严禁任何人随意出入!同时,囤积足够的守城物资,箭矢、滚木、礌石、火油等,务必准备充足!朕要你确保汴梁城固若金汤,万无一失!若有任何疏漏,导致汴梁出现闪失,唯你是问!”
“臣,遵旨!必保汴梁无虞!” 周本同样肃然领命,声音掷地有声。守护国都,责任重大,他心中清楚,这是陛下对他的信任,他必须全力以赴,绝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
“去吧!” 徐天一挥手,语气急促而坚定,“即刻行动!不得有任何延误!有任何新的消息,无论何时,立刻报朕知晓!”
“是!臣等告退!” 杜仲和周本不再多言,躬身行礼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他们的脚步声沉重而急促,在空旷的宣政殿内回荡,带着一股临战的紧迫感,很快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
宣政殿内,只剩下徐天独自一人。
他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御案上,十指交叉抵着下颌,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份来自魏州前线的紧急军报。
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神深邃如渊,里面充满了凝重、决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李嗣源…… 你究竟意欲何为?是固守待援,派遣援军驰援魏州,还是真的敢行此惊天豪赌,倾巢南下,直扑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