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和炮石抛射,更像是一种骚扰和威慑。
“虚张声势!是想让我们不得安生!”符习咬牙道,“命令各段城墙,留足哨探,其余人抓紧时间休息!轮流值守!”
他知道这是刘承珪的疲敌之计,但他别无选择。
守军的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限,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恐慌。他必须让士卒们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喘息,哪怕只是片刻。
同样的夜色下,吴军大营却是另一番景象。
中军大帐内,牛油巨烛燃得通明。刘承珪卸下了沉重的甲胄,只着一身轻便的戎服,正与几名心腹将领及参军围着沙盘议事。
“将军,今日统计,我军阵亡三百二十七人,重伤失去战力者五百余,轻伤者皆已处理,不影响再战。”军司马捧着册簿汇报,“消耗箭矢约五万支,炮车石弹三百余颗,火油五十罐。”
刘承珪微微颔首,这个伤亡比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魏州守军伤亡如何?”
“据观察估算,其伤亡应在我军一倍以上。尤其西城楼附近,守军密度已明显降低,我军数次登城,遭遇的反击力度亦不如前。”
“很好。”刘承珪目光锐利,“继续按照‘轮攻消耗’之策,白日猛攻,夜晚骚扰,绝不给符习喘息之机。壕寨营的地道挖掘进度如何?”
一名壕寨营校尉上前:“回将军,三条地道已掘进过半,最迟后日天明前,可抵城墙根基。只是……守军可能在城内挖掘了监听壕,需防其察觉。”
“无妨。”刘承珪摆摆手,“即便被发现,也能吸引其兵力。明日开始,炮石继续集中轰击西城,尤其是城墙根部,制造震动,掩护地道作业。另外,多备干柴、火油,一旦地道挖通,立即进行火攻,务必烧塌一段城墙!”
“是!”
“窦仪、毛璋、袁建丰那边有消息吗?”刘承珪又问向负责斥候的将领。
“禀将军,我军游骑已扩大侦查范围。目前发现邢州方向有兵马集结迹象,但人数不详,行动似乎颇为迟疑。洺州、磁州尚无明确动静。”
刘承珪冷笑一声:“李嗣源想必已严令他们驰援,但这些地方守吏,各有算盘。窦仪等人,恐怕也在观望,不敢轻易与我破虏军野战。传令游骑,加强拦截,绝不能让任何援军轻易靠近魏州,更不能让城内的守军得到任何援兵已至的消息!”
“末将明白!”
诸将领命而去。刘承珪独自走到帐外,望着远处魏州城墙上零星的火光,以及己方大营连绵不绝的灯火,心中盘算。
符习是块硬骨头,魏州军也堪称精锐,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正确的战术面前,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扎稳打,在尽量减少自身伤亡的前提下,碾碎这座城池,同时,以逸待劳,等着可能到来的援军,一并解决。
就在魏州攻防战惨烈进行的同时,李嗣源率领的五万河东精锐,正以一种近乎透支的方式向着魏州狂奔。
大军舍弃了大部分辎重,只携带必要的武器和十日口粮,日夜兼程。
骑兵在前开路,步兵奋力跟进,队伍拉得很长,尘土弥漫数十里。士兵们满脸风霜,嘴唇干裂,许多人的脚上磨出了血泡,但无人敢抱怨停留。
李嗣源的军令如山,延误者,无论是将还是兵,立斩不赦。
“大将军,弟兄们已经连续疾行两日一夜,是否稍作休整?马力、人力皆已疲敝。”副将安重诲看着身后队伍中那些摇摇欲坠的士卒,忍不住劝谏。
李嗣源骑在马上,身形依旧挺拔,但眼窝深陷,胡须虬结,显得异常憔悴。他头也不回,声音冰冷如铁:“不能停!魏州危在旦夕!符习若亡,魏州若失,晋阳危矣!告诉将士们,到了魏州,自有热饭食,有安稳觉睡!现在,给老子跑!爬也要爬到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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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尝不知士卒疲惫?但时间不等人!刘承珪不是庸才,绝不会给符习太多时间。他必须在魏州城破之前赶到,至少也要在魏州守军崩溃之前,对吴军形成威胁。
“窦仪、毛璋他们呢?到哪里了?”李嗣源又问。
“刚刚接到快马回报,窦仪已率邢州兵约五千人出发,但行军速度不快。毛璋的洺州兵三千人已至平恩县境内。袁建丰的磁州兵两千,刚刚离开州城。”
“太慢了!”李嗣源怒道,“传令给他们,加快速度!告诉他们,若是畏敌不前,致使魏州有失,本将军第一个砍了他们的脑袋祭旗!”
他心中暗恨,这些地方势力,平日里拥兵自重,到了关键时刻,总是瞻前顾后,保存实力。若非如此,大唐何至于被徐天逼到如此境地?
“大将军,前面就是馆陶县了,是否……”探马回报。
“绕过馆陶!不停留!”李嗣源斩钉截铁,“派快马通知馆陶县令,准备热水热食,置于道旁,大军取用不停!违令者,斩!”
大军如同一条疲惫却依旧狰狞的巨蟒,拖着沉重的身躯,掠过沿途的城镇村庄,不顾一切地扑向南方那火光冲天的战场。李嗣源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
汴梁城。
尽管戒严令仍在,但随着时间推移,百姓们最初的惊慌已然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街头巡逻的甲士步伐依旧铿锵,城门盘查依旧严格,但市井生活却在官府的引导下逐渐恢复了秩序。
茶楼酒肆重新开张,虽然客流不如往日,但也有了烟火气。说书先生不再讲那些才子佳人的老套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