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便是孤军野地,唯有全军覆没一途,届时汴梁门户洞开,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看到的是逐渐燃起的决死之意。“吾等深受皇恩,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陛下将重任交予我等,今日,便是报效之时!魏州守军经我等连日消耗,已成疲敝之师,强弩之末!此时不拼死一搏,更待何时?”
“吾意已决!”刘承珪猛地拔出佩剑,寒光映照着跳动的烛火,“明日卯时,全军总攻!炮车弩车,进行最后三轮轰击,务求最大程度摧毁城防,杀伤守军!轰击一停,所有步卒,不分主次,全线压上!云梯、冲车、井阑,全部投入战场!本将亲临前线督战,有进无退!畏缩不前者,斩!登城先入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此战,有死无生,有进无退!为了大吴,为了陛下!”
“为了大吴!为了陛下!”帐内众将的热血被彻底点燃,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所有人都明白,这已不再是寻常的攻城战,而是决定自身命运,乃至影响国运的生死之战!
军令如山,迅速传遍各营。这一夜,吴军大营灯火通明,人喧马嘶,却秩序井然。
工匠彻夜不休,检查、加固着所有的攻城器械,将最后库存的石弹、弩箭、火油全部搬出。
伙夫营杀猪宰羊,烹制着可能是最后一顿的丰盛餐食。士卒们仔细擦拭着刀枪,检查着甲胄,默默地将遗书或贴身信物交给同乡好友保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壮而激昂的气氛。
刘承珪亦未眠,他亲自巡视各营,检查战备,鼓舞士气。看到主帅与他们同生共死的决心,破虏军将士们的斗志被激发到了顶点。
与此同时,魏州城头,刺史符习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吴军营地的灯火过于明亮,那隐隐传来的喧嚣与躁动,不同于前几日的骚扰,更像是一种大战前的蓄力。他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卸甲,兵刃不离手!吴狗……恐怕要拼命了!”符习嘶哑着下令,疲惫的脸上满是凝重。他望向北方,心中默念:“大将军,您可一定要快啊……”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当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卯时已至。
“呜——呜——呜——”
苍凉而雄浑的牛角号声,如同死神的召唤,在吴军营地连绵响起。紧接着,是震天动地的战鼓声,如同狂暴的心跳,敲打在每一个人的胸口。
魏州城头的守军,被这前所未有的声势惊得纷纷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紧张地望向城外。
刘承珪立于一座高大的巢车之上,猩红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前方的魏州城,缓缓举起了右手。
“炮车!弩车!”他声音不大,却通过旗号和传令兵,瞬间传遍全军,“目标,魏州西城!三轮急速射!放!”
“放!”
“放!”
命令下达的瞬间,天地为之变色!
“嘭!嘭!嘭!嘭!”
数十架配重式投石机同时激发,巨大的梢杆甩动,将百十斤重的石弹,以及装满火油的陶罐,带着毁灭的呼啸,狠狠地砸向魏州西城墙!这一次,不再是断断续续的骚扰,而是毫无保留的饱和打击!
石弹如陨星天落,重重地砸在城楼、垛口、马面上!砖石崩裂,木屑横飞!一段本就摇摇欲坠的城墙,在连续命中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垮塌了数丈宽!烟尘冲天而起!
火油罐在城头、城墙上炸开,黑色的粘稠液体四处飞溅,随即被火箭引燃!“轰!”烈焰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城头的战棚、旌旗,以及躲闪不及的守军!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百架床弩和数千名强弩手,也发出了死亡的尖啸!
“咻咻咻——!”
“嗖嗖嗖——!”
粗如儿臂的床弩巨箭,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专往守军密集处、军官旗帜下、弩手射击孔攒射!每一次命中,都能带起一蓬血雨,甚至将人直接钉死在城墙上!
而由神臂弩发射的弩箭,则如同飞蝗骤雨,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覆盖了整个城头区域!守军根本不敢露头,只能紧紧贴着垛口,听着头顶箭矢破空的厉啸,以及身边同伴中箭倒地的闷响与哀嚎。
三轮射击,时间并不长,但其造成的破坏和心理震撼,远超过去数日的总和!魏州西城墙已是满目疮痍,火焰在多处燃烧,浓烟滚滚,守军死伤惨重,建制被打乱,指挥一度陷入瘫痪。
炮弩的轰鸣刚刚停歇,余音尚在空气中回荡。
刘承珪的佩剑猛地向前一挥!
“全军——压上!”
“杀!!!”
排山倒海的喊杀声,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吴军阵中爆发!早已蓄势待发的破虏军步卒,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残破的魏州城墙,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数以百计的云梯被迅速架上了城墙,冲车冒着城头零星落下的滚木礌石,疯狂地撞击着城门!更有数十架高大的井阑,被士卒们奋力推近城墙,井阑上的吴军弩手,与城头守军展开了面对面的对射,竭力压制!
刘承珪下了巢车,在亲兵护卫下,亲自来到距离城墙仅两百步的前沿指挥。流矢不时从身边嗖嗖飞过,但他恍若未觉,目光死死盯着城墙上的战况。
“第一梯队,上!第二梯队,准备!”
“弓弩手,向前五十步,仰射覆盖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