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
咚,咚,咚
沉沉闷响从防空洞的更深处传来;似是重物正和地面相撞。没有光线,气味和声音便是仅剩的感知手段。
而霉味变淡了——
更刺鼻的东西正在弥散。空气中逐渐漫开铁似的味道:是血腥气。血的气息盖过霉、老鼠屎与死水的气味。
除去血气,其中还夹杂着恶臭——闻着像粪便和油脂污垢,通常来自于动物。
味道愈发浓郁、撞进鼻腔,呛得人想咳嗽:但没人敢捂住嘴,把卡嗓子的味道咳出去。
因为闷响不再沉闷,变得响亮;地面带着颤斗,幽暗中的水洼不住泛起波纹。
黑暗里的东西越来越近了。
有人的五指在颤斗、满掌是汗;也有的双手冰凉又稳定,没有丝毫被吓到的痕迹。
但可以确定的是--黑暗中的东西速度远比他们的挪动快,马上就要到达他们身边。
吭吭吭吭:混凝土被锐物刮擦的声响,听起来很是古怪。
四个成年人,信道宽度却不过三米左右,也没有合适的屏蔽物--两边的那些门洞或许可以,但贸然踏入其中、说不定会迷失方向。
不管无光处隐藏着什么根据这股可怖的动静,体型都不可能小;那么就更难躲过它的搜索。
再继续这么一点点地挪行,很快就要和那股恶臭亲密接触了。
“开手电!走!”
黑暗之中有人说话,似乎是黄友添的声音。
啪:
黄友添刚喊完,酸汤肉骨茶便抢先打开手电,为众人指明逃跑的路线;另一只手和赤脚一推一蹬,发力起步、嘴里叫喊--
“跟着我!直接往回跑出去!”
甚至没人有转过头,观察那怪声来处;为了满足好奇心,要下的筹码可能是自己的生命这并不是个合算的买卖。
众人从蹲姿直接起跑、发足狂奔,一个比一个矫健。
这个逐渐加压的过程,他们反倒适应了恐惧;这次没有人因为紧张,而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咚咚咚咚咚!
但身后变得更加激烈急促的碰撞声中,骤然炸起截然不同的异响:
嗡嗡嗡--砰!
伴随着撕裂空气的破空声:一抹光亮霎那间划破黑暗,越过众人头顶、轰然砸在他们的斜前方。
是个没人预想过会在这种情景中见到的东西,甚至荒诞得有些滑稽:
那是一柄菜刀,巨大的菜刀。四四方方、刀背厚实。
和家常使用的差不多,但是等比放大了不知多少倍--象是半扇门板,旋转着凿砸进防空洞的水泥墙面;碎片飞溅。缠着暗红布带的巨大木手柄尚未平息颤动,蜂鸣似嗡嗡。
没有人怀疑:如果这巨物砸到自己、会不会将整个身体斩成两半--或是直接压成一滩血肉混合物。
芒街市电视台放过事故集锦,用以警示观众:其中有过一个片段,就是螺旋桨断裂飞出、削去人的半个脑袋
这把巨型菜刀的冲击力,比那段画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有人发出惊叫,所有人都在逃跑;跑出比学生生涯体侧最好成绩还要快的速度。
只是在这昏暗的防空洞中奔行并不是件易事,加之身后不知真形的追逐者、则更是一种考验。
——
逃亡不知持续了多久。
他们好象一只八只脚的怪兽,在防空洞中奔跑;脚步声密集又错落。
身后追逐的声响稍稍慢了些,音量重新低落下去;正如在众人的体循环中逐渐淡去的肾上腺素。
大头宏留下的绳索还是派上了用场:每当碰到岔道、四人只要沿着绳索的指示继续奔跑;如此紧迫的追逐中,完全没有停下查看方向的馀裕。
只是这时候大头宏也没空邀功。他跑得比其他三人都慢、累得也更快,逐渐从队伍中落下:
“操我不行了拉--拉我一下”
黄友添稍稍放慢些脚步——他是体力最好的那一个--扯住大头宏的袖管:
“行了!马上了!”
目镜仔气喘吁吁,胸膛象风箱;口水发干,快成了黏液:
“前面差不多了快到入口”
酸汤肉骨茶关掉手电筒——不再是彻底的黑暗,不远处是隐约的光。
但似乎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你娘,搞三小?”
酸汤肉骨茶停住脚步,手指着前方的入口。她头一次爆粗,涂着紫色口红的嘴唇颤斗不已。
原本空空荡荡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多出一扇钢制的防护门,填补了空缺;
或许是因为防护门长期受潮、铰链氧化而产生了缝隙;也可能因为原本封闭缝隙的橡胶密封条时间太久而脱落
那些蒙蒙的光从门框周围的缝隙刺入,散成一条条发亮的线、画成朦胧发亮的四方形;好象这扇门一直都在那儿,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黄友添三步并作两步、沿着台阶冲到门前,冲着防护门就是一脚:
笃。
只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细响,铁门连一丝摇晃也没有。
黄友添随着反震一路滚下阶梯,又翻滚着爬起。喘着粗气,瘦削的胸膛上下起伏:
“不行!堵死了,抖都不抖一下!怎么办?要不要叼啊,现在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