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光客拍拍手边的铁箱。他自在又放松,好象远处初次见面的艾喜,其实是结识多年的老友。
“亚欧邮政这次也是下了血本。这里有我算算:每个维生存储单元里塞着三个罪人,总共有--嗯,反正几百个是有的。”
“最近芒街出来的新货,从西亚、北非分部送过来的存货;基本都在这了吧。芒街最近失踪案不少吧?大部分有的都逮过来了。”
他用手顶住一边鼻孔,夸张地嗅吸:
“嘶——现在这里的心以太浓得不得了,我和你这样的普通人都能感觉得到。”
焦味,糊味。极淡薄,却又切实存在;星辰之中似乎起了火灾,隐约的气息飘到地球上。
艾喜站住脚,由下往上地打量;视线最后落在观光客身侧,那裹着染血绷带的手上:
“小祭司?不要这么叫我。”
“你是谁?你——你是那天朝学校里打气枪的那个人?”
她皱了皱眉,两手仍旧揣在口袋中、摩擦着发信器:
“所以这确实是个陷阱。”
观光客摆摆手,带动绑缚在身上的人一同摇摆--那个人皮肤满是褶皱,显然很是苍老:
“也不能这么说。我是请你来帮忙的:不过愿不愿意帮忙,你可以自己做决定。”
“前一段确实是我开的枪,不过我也有苦衷。”
“作为交换,我可以跟你分享一些情报。你手里捏的那个发信器先放一放--等你的好朋友过来,咱们恐怕就不能象现在这么友好了。”
“死人可不会透露什么信息。呃,反正我死了,你是很难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他整整身上的花衬衣,脸庞更加严肃;从后腰抽出一把发着亮的黝黑手枪:
“本质上来说我是来找你结盟的,小祭司。如果你没有安全感,可以把这个拿在手上。”
他随手一抛,把手枪掷下高塔;一同丢下的还有弹匣——如此的高度,手枪却在两次弹跳后、精准地落在艾喜脚下。
艾喜皱起眉头,捡起观光客丢来的手枪;有些生涩笨拙地检查存弹和保险,接着将弹匣填入其中。
她知道观光客用这种叫法的思路:
“不要拿这种词来称呼我。兜兜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神。”
观光客一屁股坐下,手掌支着下巴:
“有什么区别?反正,先听吧——”
“其实我比大部分人都了解你。我了解你为什么不恐惧他,反而觉得亲近:并非因为你是多么天真的青少年。”
“王尔德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么?的孩子,偏偏钟爱烈火。]”
他指着艾喜脸上那巨大的创痕,背上老人发出一声细长的呻吟:
“在你身上,就是字面意思了——你喜欢危险的东西。不是爱耍酷的男孩,不是逃课在溜冰场里打架,也不是半夜背着父母悄悄出门不是什么青春期的危险。”
“艾喜,我还知道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母亲在怀你的时候,就抽这个牌子的烟;无论父亲还是母亲,甚至不愿意把自己的姓氏留给你:脸上的烧伤怎么来的呢?身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呢?童年是怎么度过的呢?不是个秘密。太多人不配拥有子女后代了,对吧?”
“这点我很赞同,我跟你很象。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来回踱起步子,肩膀上的老人头颅也随之晃动:
“但你是真正的幸运儿。”
“当痛苦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你开始祈祷--竟然获得了回应。行走在大地上的神只轻轻挥手,天罚就随之降下,让带给你苦难的人永远消失、只剩水泥地上的两团污迹:”
“尸体不能再对其他人殴打、刀割、火烧、水溺,回家后也不会再有谁把你当成灭烟器和烟灰缸来用。”
“见到这样的神迹时谁能忍住不变成信徒?”
“不是木匠的孩子,不是沙漠里的先知,也不是在菩提树下打盹的王子;只是会坐在你身边的同桌,一年四季都套着件傻乎乎的雨衣。”
“不要香火,不要赎罪券,不用你持斋受戒,只要作业的答案、只要打游戏的陪伴。”
“无坚不摧,什么也伤害不到他;这样的伟力竟然会愿意对你有所求:在那之前,没有任何人向你要过任何东西,因为你没有任何价值能够给予。”
“哇!你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信徒了吧?,但不会改变这件事的实质——”
砰!
子弹没有射中观光客,反倒斜斜飞出、打着了某一个方箱,激起一溜火花。
艾喜举着枪,脸不知何时变得通红,烧伤疤痕几乎要发亮。她矫正着自己射击的姿势、检查弹仓,似乎在疑惑为什么没能击中目标。
更多的则是暴怒。那股红涌上耳根、复盖脸颊,变作血丝缠绕着眼白:
“膛线有问题?”
她呼呼地喘着气,声音变得低哑又干枯,好象裹满了痰。
观光客依旧慢条斯理。他比出大拇指和食指,晃了晃:
“恩你不能这么射击。这里现在充满了心以太,直接瞄准开枪是打不着人的——你趴在房顶上的小朋友最好也不要进来:这是为了她好。”
“刚刚说到哪了喔,其实我们很象。”
“天天呆在兜兜身边,却没有觉醒。按照你的成长环境和原生家庭,这种可能性有多少?其实因为你根本没有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