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见,夜雾如纱,笼罩着江南水乡。
苏泓在客栈房间醒来,窗外传来摇橹声和早市隐约的叫卖。他按部就班地完成洗漱,将绯墨色的长发重新束好,戴上风帽,系好索红铃。
下楼用过早膳,他决定去城西的园林看看。昨日听客栈伙计提及,那里有处废弃的园子,景致虽荒芜,却格外幽静。
穿过几条湿润的青石板巷,果然见到一处荒废的园林。园门虚掩,漆色斑驳。推门而入,只见亭台水榭依稀可辨旧日精致,只是如今蔓草横生,池水浑浊,假山石缝间探出倔强的青苔。
这正合他意。
他寻了处相对平整的空地,取出《参商谒帝》锦帛。熹微晨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泛黄的锦帛上投下斑驳光影。他依着星图所示,尝试将内息导入一条更为迂回曲折的经脉路径。
起初几次,内息行至关键处便滞涩难通,如同溪流遇礁。他并不焦躁,只是反复调整呼吸与意念的引导,细心感受着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额角渐渐渗出细密汗珠,在春日微凉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不知第几次尝试,那缕温顺的内息终于冲破阻碍,如春水破冰,沿着全新的路径畅然流转。他顺势踏出一步,身形竟比平日轻盈了三分,衣袂带起的风声也更为飘忽。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自月洞门外传来。
苏泓立即收势,内息归元,目光平静地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楼临风施施然走了进来,今日他换了身雨过天青色的锦袍,玉冠束发,手持那柄羊脂玉骨折扇,身后只跟着一个捧着食盒的侍从。
苏兄好雅兴。楼临风笑容温雅,目光在苏泓手中的锦帛上停留一瞬,沁芳园荒废多年,难得苏兄能找到这等清静之地练功。
苏泓将锦帛收起,藏回腰间。路过。
楼临风也不在意他的冷淡,示意侍从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江南点心:荷花酥形似绽放,玉带糕洁白如玉,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碧螺春。
晨练辛苦,苏兄若不嫌弃,不妨用些茶点。楼临风亲自斟了杯茶,茶香清冽,这是今春的新茶,苏兄尝尝可还入口?
苏泓看着那杯碧绿的茶汤,没有动。
楼临风笑了笑,自己先饮了一口,又用银签取了一块荷花酥品尝。苏兄不必多虑。在下只是觉得与苏兄投缘,想交个朋友。他放下茶盏,语气诚恳,四海商会虽以商立身,但最重人才。以苏兄的品貌武功,若肯屈就,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见苏泓依旧沉默,他话锋一转:当然,人各有志。若苏兄志不在此,商会也可提供别的帮助。江湖路远,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苏兄以为呢?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示了好,又暗含警示。
苏泓终于开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他目光清明地看着楼临风,我不需要荣华富贵,也不需要商会帮助。
这话说得太过直接,连楼临风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瞬。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三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假山后窜出,手中兵刃直取楼临风要害!这三人显然潜伏多时,出手狠辣刁钻,封死了所有退路。
楼临风似乎猝不及防,玉骨折扇地展开,堪堪架住一柄长剑,却被另外两把短刀逼得连连后退。
苏兄小心!他惊呼一声,身形已显狼狈。
那三名刺客显然训练有素,见楼临风遇险,立即分出一人转向苏泓,手中淬毒的匕首直刺他咽喉——这是要灭口。
苏泓在刺客现身的瞬间已经动了。
他不退反进,在匕首即将及体的刹那微微侧身,暗红绫影如灵蛇出洞,不是去格挡匕首,而是直取对方手腕。
的一声轻响,索红铃末端的莲瓣银铃撞在刺客腕骨上。那刺客只觉一股诡异的震动顺着手臂直冲脑海,眼前一黑,动作慢了半分。
就这片刻的迟缓,苏泓左手已并指如剑,精准地点在他肘间穴道上。刺客闷哼一声,整条手臂顿时酸麻无力,匕首落地。
另外两名刺客见同伴受制,攻势更急。楼临风在两人的夹击下左支右绌,玉扇舞得密不透风,却仍被逼得险象环生。
苏兄助我!他急呼,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
苏泓看了一眼战局。这三名刺客武功不弱,配合默契,显然不是寻常盗匪。他本不欲卷入是非,但眼下情形,若是楼临风死在这里,他恐怕也难以脱身。
心思电转间,他已做出判断。
索红铃再次挥出,这次直取围攻楼临风的那两名刺客。暗红长绫在晨光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铃声响处,两名刺客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一滞。
楼临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玉扇疾点,逼退一人,另一只手却不知何时多了柄软剑,剑光如瀑,直取另一人咽喉。
那刺客急忙后撤,却忘了身后的苏泓。
苏泓正好一步踏出,《参商谒帝》的身法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如鬼魅般出现在刺客身后,手指轻拂过对方后心要穴。
刺客身形一僵,软软倒地。
另外两名刺客见势不妙,对视一眼,同时掷出数枚烟弹。
的一声,白烟弥漫,待烟雾散去,园中只剩下面色苍白的楼临风和静静站立的苏泓,以及那个被点了穴道的刺客。
楼临风收起软剑,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对苏泓长揖一礼:多谢苏兄救命之恩。
他的姿态依旧优雅,只是呼吸略显急促,额角见汗。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格外明亮,盯着苏泓的目光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