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冰凉的绫身与莲瓣银铃上缓缓摩挲。
“倒是识趣。”他语带慵懒,另一只手却抬起,指尖轻轻一弹腕间那枚乌沉的天魔铃。
一声低沉如古井微澜的鸣响,在这特殊的穹顶大厅内骤然荡开。声音撞上琉璃砖壁与穹顶壁画,竟产生了奇异的折射与共鸣,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殷冥手中的索红铃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三枚莲瓣银铃自主发出更加清越、穿透力极强的颤音,与那低沉嗡鸣精准地交织、应和,形成一种层层叠叠、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古老和声。
空气中那股甜腻与冷冽交织的异香,浓得仿佛有了实质,缠绕在鼻息间;层层叠荡的铃音撞在琉璃砖壁上,反复回响,扰得人丹田气海都隐隐生波。
苏泓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便微微偏了下头,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显露出专注的神色。他凝神内视,仔细体察着这交织的铃音与异香在经脉中引发的每一丝细微滞涩与波动。丹田处那缕微薄的内息,竟不受控制地随之起伏、流转,生出一种异样的牵动。
殷冥迎着他专注倾听的目光,缓缓俯身,两人距离瞬间拉近,那异域冷香与层层叠叠的铃音几乎将苏泓完全笼罩。碧色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牢牢锁定他。
“听,”他的声音低沉,如同耳语,却奇异地穿透了铃音的帷幕,带着冰冷的缱绻意味,“它们分离百年,尚且记得彼此的和声。”
他的目光扫过自己手中微微颤鸣的银铃,最终落回少年那因专注倾听而显得格外沉静的脸上。
大厅内,奇异的铃音余韵不绝,异香缭绕,无形的试探在这精心布置的西域环境中持续着。
而这跨越空间的铃音波动,仿佛触动了某种冥冥中的联系。
千里之外,听雪剑庐。
正凝神间,一丝若有若无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划过心湖,沈忘忧执卷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抬眸望向西域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凝滞。
几乎同一时刻,江南,一处极尽奢华的寝室内。
鲛绡帐幔低垂,金猊炉中吐出袅袅青烟。
一名病重老人半倚在锦绣堆中,身上盖着柔软的雪豹皮裘。一名身着西域舞姬服饰的女子伏在他脚边,正将一枚细小信筒缚于一只通体漆黑的鸟雀腿上。
老人抬了抬手,指尖微动。那舞姬会意,轻轻将黑鸟抛出窗外,鸟儿瞬间融入夜色。他随即无力地挥了挥手,舞姬躬身,悄无声息地退至阴影之中。
老人阖上眼,忍受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脸上病态的潮红愈发明显。直到咳声渐息,他才极度疲惫地喘了口气,但放在雀金裘上的手指,却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落定了一枚棋子。
沙漠的风,卷着呜咽与沙尘,掠过鬼哭城,也拂过中原沉寂的夜,将几方无声的博弈,悄然掩入更深的迷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