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多送少,全凭良心,咱也不敢问,不敢说哦。’听着真让人心里不是滋味儿。”
王桂花听着这指桑骂槐的话,想到丈夫夜里的辗转反侧,想到那被盘剥后所剩不多的粮食,一股气直冲头顶。她停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笑,眼神却认真了许多:
“他三婶,娘要是这么想,我们做儿女的真是没处说理了。满仓是什么人?爹娘难道不清楚?他不是那不孝顺的白眼狼!实在是今年这光景,官家的税粮一下去了一千六百斤,家里剩下四千五百斤,留下口粮,能动的就那么多。青山出门在即,哪一样不要钱?减少那三百斤养老粮,也是剜肉补疮,没办法的办法!娘要是实在觉得少了,等明年年景好了,我们再多送些补上。再说了,爹娘跟着大哥过,大哥家底厚,顿顿白面细米也不难,总比我们这顿顿算计、看着粮囤发愁的强。”
周氏被这一番连解释带顶撞的话噎得愣住了,脸上青红交错,接过鞋样子,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哎呦,二嫂,你看你,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家难处我知道,我知道……那我先回了啊。”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王桂花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怦怦直跳,却也有种豁出去的畅快。只是她知道,这妯娌间最后那点面子情,经此一事,算是薄得像层窗户纸了。
养老粮的滋味,今年嚼在陈满仓和王桂花嘴里,是算计、是无奈、是顶撞后的后怕与些许畅快,混杂成的,难以言说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