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此景,与当年孙悟空离开师门时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弟子没有筋斗云那般神通,可瞬息万里。
待到喧嚣散尽,偌大洞府,只馀四道身影倔强而立。
“师父师门便是家,家散了,弟子无处可去,亦不愿去。”
大师兄上前一步,朝着祖师那已淡去无踪的蒲团方向,深深一揖,声音沉痛而坚定。
此举无异于违逆祖师法旨,却未遭斥责,亦无回应。
他们都明白,若祖师不愿他们留下,在大师兄开口的瞬间,便会将他们逐出山门,
既然现在毫无回应,便是默许。
四人就此留下,守着这座空山,守着这片断壁残垣般的回忆。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终究是彻底没了。
连山门外的名号也被抹去,他们的坚守,更多是心中一份执念。
方寸山,实已不存。
只剩下四人,日子愈发沉寂,连鸟鸣都稀疏了许多,各自沉浸在哀默之中,维系着摇摇欲坠的日常。
然而不久后,一个令人神魂俱裂的消息,裹挟着绝望,席卷了这座最后的孤山——
孙悟空大闹天宫,战诸神,败天将,最终
被西方如来佛祖以无上神通,镇压于五行山下!
“五行山”
四师兄猛地一拳砸向身旁石壁,坚岩瞬间龟裂,
他手背血肉模糊,却浑然不觉,双目赤红。
“被如来佛祖镇压那小师弟”
三师姐闻言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
前些时日他们还欣慰于小师弟有出息了,受天庭招安,位列仙班,
甚至因此逗乐子说小师弟先养马,后守桃,转眼居然遭此大难。
“不行!我们得去救他!”
四师兄转身便向山门外走去,步伐决绝。
但当看到沉青挡在他身前的时候,四师兄面色一变,有些愕然:“你干什么?”
“祖师此前便说,门中有人闯下大祸他将悟空逐出师门,恐怕早算到有今日。”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四师兄紧紧盯着他,心中已经明知对方的意思了,却仍想听他亲口说完。
“大师兄你以为如何?”沉青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大师兄。
三双眼睛,同时聚焦在他身上。
大师兄紧闭双眼,胸膛剧烈起伏,良久猛地睁眼,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不能就此作罢!纵是希望缈茫,我们也必须去!去见他一面!去试试能否哪怕只是替他分担一丝苦楚!”
“唉”
沉青轻叹,他没想到一向冷静、深谙趋吉避凶之道的大师兄,竟也会做出如此选择。
他缓缓坐下,背影萧索。
“你们去吧”望着三人决绝的神情,沉青苦涩道,
“师门需人留守我在此等你们归来。无论如何,带个消息回来。”
他转身,目送三人身影决然地没入云海,那背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天地间的风雨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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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怎么会!”
“不可能!我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从未见过大师兄和三师姐!”
“他们来找过我!他们来找过我对不对!为什么俺老孙没见到!”
“说啊!”
孙悟空望着画面中的一切,整个人如遭雷击,先前种种猜测轰然崩塌。
他们来过!
他们真的来过!
“五百年!整整五百年!除了土地老儿和那送桃的孩童,俺老孙没见过半个熟人!”
“若他们来了,为何不现身见我”
“还是说他们来了,却不愿或不能见我?”
“对的对的是俺老孙害的山门散去,是俺老孙害的祖师离”
他猛地转向钟律,眼中几近疯魔。
若对方真是沉青转世,若他真有那段记忆他一定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猴子!”哪咤见他状态不对,急忙上前按住他肩膀,沉声安抚,随即问道:
“你确定从未见过他们?”
孙悟空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哪咤那句话象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反复炸响,每一遍都撕开更深一层的恐惧。
不是没人来过是有人来了,却没能见到他?
还是说他们见到了别的什么?
五百年的孤寂刹那间不再是单纯的镇压,而是化作无数细密的针,扎进他每一寸神魂。
那日复一日的风吹日晒,铁丸铜汁的折磨,原来并非最痛。
最痛的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可能有人为他来过,为他挣扎过,甚至
为他陨灭过?
“嗬嗬”
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气音,孙悟空的双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血丝,金色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要裂开。
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斗,不是害怕,
而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狂怒与恐慌交织的情绪在冲撞他的理智。
“他们来了他们来找俺老孙了”
他喃喃着,猛地抬头,视线死死锁住钟律,那目光几乎要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