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有事？”
杨戬闻声侧首，目光落在观音身上，面露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全然不解她为何出言阻拦。
眼见观音面色铁青，胸脯微微起伏，强忍怒意的模样，杨戬无奈摇头：“菩萨，你让我相助擒拿妖王，我这正要出手，你却又喊停，岂不是让文殊菩萨的元神多受煎熬？依我看，还是莫要打扰杨某例行公事为好。”
言罢，他转向钟律，神色肃穆，声若洪钟：“我不管你有何依仗，自称是何人转世，但你今日所为，已触怒佛门，罪业深重！”
“此刻若放下兵刃，自封修为，随我回灌江口受审，此事尚有馀地。我杨戬虽在天庭无甚实职，但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
他目光扫过在真火中扭曲哀嚎的文殊元神，语气转冷：“否则，待你二人当真磨灭了文殊菩萨的元神，便是与整个西天灵山结下不死不休之仇！到那时，佛门大能倾巢而出，莫说是哪咤悟空，便是我杨戬有心保你，也绝无可能！”
“如何决择，给你三息时间！”
这番话，已是将台阶铺到了脚下，在场众仙皆非愚钝之辈，岂会听不出杨戬此举承担了多大的干系与风险。
钟律乃是阻挠西行、被天庭佛门联合讨伐的要犯，本就罪责难逃。
如今更与这红孩儿联手，几乎打杀文殊菩萨肉身，更拘其元神施以酷刑
按常理，其下场必是被佛门镇压于灵山深处，美其名曰佛法洗礼，实则是永无止境的精神折磨，直至形神俱灭。
而后他又与这红孩儿联手击杀了文殊菩萨，还将其元神取出折磨，按照正常发展来说，他定要被佛门镇压，关入那西天灵山深处，说是佛法洗礼实则是精神折磨。
因此，杨戬提出将其带回灌江口，无疑是硬生生从佛门手中抢人，以自身声威和灌江口基业作保，为钟律争得一线生机。
至于带走后如何处置，最坏不过是废去修为给佛门一个交代，但若杨戬、哪咤能设法请动玉帝斡旋，未必不能保住其根本。
换作世间任何一人，得此结局，已是侥天之幸，理应感恩戴德，立刻应承。
奈何钟律从来就不是按常理出牌之人。
“你怕死吗？”钟律头也不回，淡淡问向身旁的红孩儿。
“呵呵哈哈哈哈！”红孩儿凝视着在真火中痛苦嘶嚎的文殊元神，先是低笑，继而发出凄厉惨然的大笑。
那属于夜叉的狰狞面容因这极端情绪而扭曲，显得愈发可怖：“有经处有火，无火处无经！知仇不报，何来修行！”
他猛然抬头，赤红的双目如两团燃烧的火焰，死死钉在天上那群菩萨罗汉身上，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怕死？若将这些伪佛秃驴尽数杀绝，世间便无人能取我性命！若杀不尽大不了一死而已！”
“听到了吗？”钟律这才转回视线，迎上杨戬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混不吝的弧度：“巧了不是？我们俩，偏偏都不怕死。这缘分，你说妙不妙？”
杨戬默然，凝视着眼前这一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狂徒，心中那点将其带回灌江口徐徐图之的念头彻底熄灭。
他缓缓握紧了三尖两刃刀，眉峰紧蹙，只觉此事棘手无比。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无数仙官神将目光望着下方那两道身影，心中竟生出几分凛然佩服。
先前钟律屡次叫嚣求死，他们只当是妖王故作姿态，或有哪咤、杨婵等人庇护，才有恃无恐。
而红孩儿口出狂言，也被视为年少无知，不谙性命珍贵。
直到方才，红孩儿那番夹杂着禅机与刻骨仇恨的决绝之言出口，他们才壑然明悟，这二人，是真的不畏死！
尤其是那红孩儿，其复仇之念炽烈如焚，早已将自身生死抛诸脑后！
“有经处有火，无火处无经”一旁的唐僧听得此言，浑身一震，面露惊容，难以置信这等充满机锋的话语竟出自一个形如恶鬼的夜叉之口。
红孩儿形貌丑陋骇人，初见时几乎吓破唐僧肝胆，又见其折磨菩萨元神，更觉其行径残忍。
可此刻闻其言，竟觉字字蕴含佛理，深得禅宗三昧，这强烈的反差让他心神激荡。
“师父，他念叨啥呢？”猪八戒凑过来小声问。
唐僧双手合十，目光复杂地望向红孩儿方向，轻诵佛号，解释道：“有经处有火，无火处无经，此言暗合《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之要义。既知诸法空相，生死如露如电，何妨秉持正念，向那无明黑暗深处行去？”
“临济义玄禅师亦云：随处作主，立处皆真。于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之境，方是勘破无生法忍，证得菩提之时。不退转处，方见弥陀。”
猪八戒听得云里雾里，咂咂嘴，索性不再琢磨。
师父这番话比那夜叉说的还绕，问了等于白问。
说白了，就是那红孩儿为达目的，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这红孩儿不是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儿子吗？哪来这么深的仇怨？”猪八戒仍是纳闷。
按年岁来算，红孩儿修行不过几百年，而近几百年佛门与牛魔王一家并无明显冲突，怎会结下如此不共戴天之仇，仿佛佛门杀了他父母一般？
“恩？快看百世书！那那是夜叉族！” 就在这时，天庭阵营中响起一声惊呼，众人目光立刻投向空中那卷持续演绎着前世今生的光幕。
其实光幕画面早已流转多时，只是先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