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恢复了安静,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花卷那番连珠炮似的、充满活力又直指要害的分析,还在她脑海里回荡。
“深陷爱河无法自拔”……
“情感投入太深引发的防御机制”……
“对关系稳定性的担忧”……
“太在乎他”……
“重视程度爆表”……
“心活过来了”……
“健康的、充满生命力的”……
每一个词,都象一道光,试图驱散她心头的迷雾和自我怀疑。
花卷的直白让她无法再回避那个关键——她对小骗子的在意,早已超出了她自己的认知和掌控。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被唐七叶握住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那股因为想象他对着别人弹唱而翻涌的酸涩感,在花卷糖醋排骨的比喻下,似乎被稀释了一些,但心底那份难以名状的烦躁和……
委屈?并未完全消散。
是的,这种感觉是陌生的,强烈的,让她感到失控和恐惧。
但唐七叶和花卷所说,这是她“活过来”的证明,是她拥有真实情感的标志。
她需要消化。
需要空间。
镜流走到门边,手指轻轻搭在冰凉的门锁上。
只要轻轻一拧,她就能出去。
客厅里很安静,他或许还在沙发上等着。
花卷的话在耳边鼓噪。
去沟通,去告诉他你的感受……
指尖在冰凉的金属上停留了几秒。
最终,她没有拧动门锁。
反而猛地收回了手,象是被那想象中的、门外的目光烫到一般。
她转身,快步走回床边,目光落在那个被她从客厅带进来的、无辜的胡萝卜抱枕上。
一股无处发泄的郁气再次涌上心头。
都是那个小骗子的错!
招惹了学姐!
还留着那把破吉他!
害得她这么难受!
她一把抓起那个软绵绵的胡萝卜抱枕,把它想象成某个可恶家伙的脸。
没有尤豫,也没有刻意控制力道,她攥紧拳头,对着抱枕那张“傻乎乎”的胡萝卜脸——
砰!砰!砰!
闷闷的击打声在安静的卧室里响起。
她下手不轻,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泄愤。
柔软的抱枕在她手下变形,然后又顽强地弹回原状。
“骗子!”
“聒噪!”
“……讨厌!”
她低声地、含糊地嘟囔着,每打一下,心里的烦躁似乎就随着拳头倾泻出去一点。
动作带着点凶狠,又透着一种笨拙的可爱。
连揍了十几下,直到手臂都有些发酸,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看着怀里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胡萝卜抱枕,她胸口那股堵得慌的闷气,似乎真的消散了大半。
他们说得对,这种感觉是健康的,是活着的证明。
但……怎么表达,什么时候表达,是她自己的事。
现在?
她还没准备好。
她将那个饱经摧残的胡萝卜抱枕用力按在自己怀里,仿佛要把它揉进身体里,又象是抱着一个沉默的同盟。
然后,她掀开被子,关了床头灯,抱着抱枕躺了下去。
房间陷入黑暗。
她把脸埋在抱枕柔软的面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一点点属于客厅、属于……他的气息。
心口那股暖意,终究是压过了残留的酸涩,悄然蔓延开来。
她闭上眼睛,低声命令自己。
“睡觉。”
客厅里,唐七叶坐在沙发上,腿上蜷着已经睡着的七菜。
他听到了卧室门锁转动的那一丝极其细微的声响,很短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开门的声音。
他等了等,依旧一片寂静。
他无声地笑了笑,手指轻轻挠着七菜毛茸茸的下巴。
小家伙在睡梦中舒服地咕噜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