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入怀中。
镜流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这一次,她没有抗拒,也没有象在车上那样无动于衷。
她的身体微微放松,带着一种疲惫的顺从,任由他将她的头轻轻按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能感觉到她发丝间残留的洗发水清香,也能感觉到她肩膀细微的、不易察觉的轻颤。
唐七叶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在她耳边响起。
“镜流老师,看着我。”
镜流靠在他肩上,没有动。
唐七叶也不勉强,只是收紧了一下手臂,让她更贴近自己温暖的胸膛,继续说。
“在恋爱的事情上呢,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因为这不是一场交易,也不是一场竞赛,非要去算清楚谁先来后到,谁亏欠了谁。感情是流动的,是有变化的。”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似乎放轻了一些,在认真听。
“我确实是先遇到了学姐,这没错。但先遇见,从来就不代表一定要在一起,更不代表永远都会在一起。就象……就象我们第一次在便利店遇见,可那时候,我们也只是陌生人,对吧?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是在后来的相处中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他顿了顿,感受着镜流的体温,组织着语言。
“我和学姐那段感情,是存在过的,这点我不否认。但那也只是……是在对的时间,把两个当时觉得对、但其实并不真正合适的人,放在了一起。就象……两片型状不同的拼图,硬凑在一起,看起来好象能卡住,但其实缝隙很大,硌得慌。我们当时都太年轻,太自我。她受不了我的敏感,受不了我的幼稚,觉得我不够成熟稳重,给不了她想要的清淅未来;我也受不了她有时那种……怎么说呢,高高在上的评判和骨子里的不在意。我们都不够包容对方,也不够了解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所以分开是必然的,分手那次大吵,只是把早就存在的裂痕彻底撕开了。”
唐七叶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时过境迁的坦诚,没有怨怼,也没有美化。
“如今再去怀念过去,或者假设什么如果怎么样,有意义吗?”
他轻轻摇头,镜流的发丝蹭着他的颈窝,有些痒。
“这就跟……故地重游一样,是刻舟求剑。水早就流走了,船也早就开远了,你在船边刻下的记号,永远也找不回当初掉下去的那把剑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无论是我和她之间,还是那段属于过去的感情。”
他的语气变得柔和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在我看来,能真正在一起的两个人,应该是能相互包容,相互体谅,愿意为对方改变,也愿意接纳对方全部的人。就象……你包容我一开始的笨手笨脚,教我剑法锻炼身体,我学着照顾你的习惯,学着理解你那些……嗯,独特的想法和反应。”
他嘴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带着点无奈又温暖的意味。
“虽然我们现在做得可能还不够完美,还经常惹你生气,”他意有所指地顿了一下,“但我现在的变化,不就是在和你的日常相处中,被你一点一点带起来的吗?你也一样,你一点一滴的变化和改变,不是也因为有我在吗,这才叫……真正的包容。”
他感觉到怀里的镜流身体似乎更软了一些,靠得也更实了。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惊后疲惫的猫。
“所以,镜流老师,”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承诺般的郑重,“没有什么打乱不打乱的。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不是错误,不是打扰,对我来说是……最不可思议也最珍贵的礼物。我们的交往,从来就是双向的。这需要你的投入,也需要我的经营。就象我们一起养七菜,一起经营这个家,一起面对外面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选择,共同努力的结果。”
客厅里一片寂静。
只有七菜轻微的喘气声,和两人交错的、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落地灯的光线柔和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在地毯上投下长长的、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唐七叶的话,象一泓温暖的泉水,缓慢而坚定地渗透进镜流心底那片因不安和自我怀疑而冻结的角落。
那些关于公平、打乱、他人遗撼的沉重念头,在他平实而有力的剖析和坦诚面前,开始一点点松动、融化。
他说得对。
感情从来都不是刻舟求剑。
她的存在也不是错误。
他们的现在,是两个人共同的选择和经营。
梁秋萦的遗撼,那是属于梁秋萦的过去。
而她和唐七叶的现在与未来,只属于他们自己。
心底那沉甸甸的、冰冷的块垒,似乎被这股暖流冲刷着,渐渐消融。
紧绷的肩膀彻底放松下来,身体的重量完全交付给身后这个温暖的怀抱。
一种久违的、踏实的平静感,取代了之前的迷茫和不安。
她明白,她已经彻底的赖上了唐七叶,再也分不开了。
镜流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静静地靠着他,感受着他胸膛平稳的起伏,听着他有力而令人心安的心跳。
那些翻涌的情绪渐渐沉淀,心湖重归澄澈。
许久,她轻轻动了一下,离开了唐七叶的肩膀,坐直了身体。
她没有看他,只是微微低着头,几缕发丝滑落颊边,遮住了她小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