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肩膀也垮塌下来一点。
初五的早晨,不用再早起准备,不用再应付亲戚,难得的清闲时光。
现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一头扎回那柔软的大床,把这几天的觉都补回来。
“哈……”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渗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转身就往次卧的方向走,嘴里含糊地嘟囔着。
“总算能睡个安生觉了……”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脚步还没踏上通往卧室的走廊地砖,一个平静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他蕴酿中的睡意。
“去哪儿。”
唐七叶的脚步硬生生顿住,有些茫然地回头。
只见镜流不知何时已经从玄关处走到了客厅中央。
她正弯腰,从电视柜旁边那个平时用来收纳杂物的、带柜门的矮柜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用深灰色的布套仔细地包裹着,型状细长。
镜流的手指灵活地解开布套的系绳,动作不疾不徐。
随着布套褪下,里面露出的,赫然是那把练习剑!
因为唐家父母来这里过年,被她收了起来。
唐七叶看着那把熟悉的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残存的睡意瞬间飞走了一大半!
他几乎能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镜流拿起练习剑,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然后,她看也没看唐七叶,手臂一扬——
呼!
一道破空声响起!
那根靠在墙角、顶端带着两个塑料小夹子的不锈钢晾衣杆,被她精准地挑了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唐七叶脚边的地板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还弹跳了两下。
镜流这才抬起眼,那双清澈的红瞳平静无波地看向僵在原地的唐七叶,语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商量的馀地,清淅地吐出三个字。
“别闲着。”
紧接着,是更明确的指令。
“练剑。”
唐七叶看着脚边那根冰冷的晾衣杆,又抬头看看镜流手里那把闪着寒光的练习剑和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镜流老师……”
他试图挣扎,声音带着点哀求和难以置信。
“这……这才几点?而且,爸妈刚走,这年还没算过完呢……让我喘口气行不行?”
他指了指自己眼下的乌青。
“你看我这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镜流对他的控诉置若罔闻。
她只是手腕轻轻一抖,手中的练习剑挽了一个极其简洁利落的小剑花,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发出细微的嗡鸣。
阳光落在剑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六天。”
镜流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你懈迨了六天。”
她向前踏出一步,目光锁住唐七叶,红瞳里没有丝毫通融的馀地。
“筋骨会懒,捡起来。”
唐七叶看着镜流那副“没得商量”的架势,又低头看看脚边的晾衣杆,最后认命般地垮下肩膀,长长地、极其憋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在镜流老师关于他“强身健体、磨砺意志”的原则性问题上,任何撒娇耍赖都是徒劳的。
他磨磨蹭蹭地弯腰,捡起那根晾衣杆。
入手冰凉,重量感十足,却是要比真正的剑要轻快许多。
他苦着脸,拿着晾衣杆,像拖着根烧火棍一样,不情不愿地跟着镜流走向客厅中央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
七菜似乎被这不同寻常的气氛吸引了,从窝里探出小脑袋,琥珀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过来。
镜流已经在客厅中央站定,身姿挺拔如松。
她单手持剑,剑尖斜斜指向地面,只是一个简单的起手式,周身便自然流露出一股沉静而凝练的气息。
她没有立刻开始教程,而是先闭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随着这个动作,她似乎瞬间就进入了状态,整个人变得专注而内敛,仿佛与周围的环境隔离开来。
唐七叶学着她的样子,也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里的哀怨和身体的疲惫感。
他双手握住晾衣杆的中段,模仿着镜流的样子,将杆子斜斜指向地板。
然而,他松松垮垮的站姿和脸上那点不情不愿,让他这个动作显得毫无气势,甚至有点滑稽。
“沉肩,坠肘。”
镜流清冷的声音响起,眼睛已经睁开,目光锐利地扫过唐七叶的姿势。
“腰背挺直,力从地起。你脚下是虚的。”
唐七叶赶紧调整,努力绷直腰背,脚下用力踩实了地板。
“握剑的位置,再往上三指。”
镜流走过去,用自己练习剑的剑脊轻轻点了点唐七叶握着晾衣杆的手下方。
“重心不对,手腕会僵。”
唐七叶依言调整握杆的位置。
镜流的要求极其严格,每一个细微的姿势错误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好,现在,复习上次的刺。”
镜流退开两步,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