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象是在立下诅咒,又象是在对自己进行最后的催眠。
“我将如是挥剑……无间无尽……直到斩下天上的星星……”
话语在空中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偏执和绝望。
镜流怔怔地看着那个疯狂的自己,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誓言,心脏象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颤。
那是她迷失之时立下的誓言,是她被痛苦和疯狂吞噬后唯一的执念……
那个疯狂的“镜流”猛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偏执火焰的红瞳,似乎穿透了时空,直直地“看”向了此刻被束缚着的她!
“……唯此誓言,我永不忘却。”
那个“她”最后说道,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偏执。
永不忘却吗……
镜流嘴唇无声地翕动,下意识地跟着默念出了这四个字。
一股悲凉和茫然席卷了她。
就在她的心不断下沉,几乎要被这片绝望的黑暗彻底吞没之时——
视野的正前方,那片浓稠的黑暗深处,忽然出现了一扇门的轮廓。
一扇紧闭的看起来样式普通的木门。
然后,那扇紧闭的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温暖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光芒,瞬间从门后汹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迅速驱散了门前的黑暗,也照亮了门后的景象——
门后,是那个温馨洒满阳光的房间。
而站在那片耀眼金光里的,是……唐七叶。
他穿着柔软的灰色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傻气却无比温暖璨烂的笑容,怀里抱着那只被他们精心养育的小猫咪——七菜。
七菜在他怀里舒服地打着呼噜。
唐七叶就那样站在光里,看着她,眼睛弯成了月牙,声音清淅而温暖,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
“镜流?你回来了?”
回来了?
这个词象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某种禁锢。
几乎是本能驱使,镜流朝着那扇门,朝着光里的身影,猛地迈开了脚步!
就在她动念的瞬间,脚下那冰冷沉重的能量束缚——消失了!
手腕和脚踝上那令人窒息的压力——也骤然消散!
她重新获得了自由!
没有一丝尤豫,她快步冲向那扇敞开的门,冲向那片温暖的光明,冲向那个抱着猫,对她傻笑的小骗子!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
黑暗在她身后飞速退去。
在即将跨过门坎的那一刻,她猛地张开双臂,带着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急切和巨大的眷恋,整个人迎着小骗子便用力地抱了上去!
砰。
是身体结实撞在一起的轻微闷响。
紧接着,是无比熟悉的触感——他家居服柔软的布料下,是结实温热的胸膛。
是他身上干净混合着一点淡淡沐浴露和独属于他气息的味道。
是他被她撞得微微后退一步后,立刻稳稳接住她环上她后背的有力手臂。
还有他怀里,七菜被挤到发出的不满又柔软的“咪呜”声……
这一切都如此真实!
如此温暖!
如此……令人安心。
镜流死死地抱紧他,把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用力呼吸着那驱散一切阴霾的气息。
刚才那冰冷绝望的幽囚狱、景元宣读敕令的肃穆面孔、另一个自己疯狂的誓言……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坚实温暖的拥抱面前,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溃散,变得模糊而遥远。
那是另外一个世界镜流的使命和执念。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清淅地响起。
而不是我的。
不该……再束缚我了。
她紧紧闭着眼,更深地埋入这个怀抱,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这份温暖和真实里。
……
……
睫毛颤动了几下,镜流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刺眼的金光,没有敞开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笼罩在明亮晨光中的卧室天花板。
窗帘缝隙透进的光线显示,天已经很亮了。
耳边是空调轻柔的运行声,鼻息间是房间里熟悉的味道,混合着……身边人温热的呼吸。
她微微动了动,立刻感受到了身体被紧密环抱的触感。
她正侧躺着,整个人被圈在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后背紧贴着一片温热宽厚的胸膛,一条手臂占有性地横在她的腰间,手掌自然地搭在她的小腹上。
她的后颈能感受到他平稳悠长的呼吸拂过。
而她自己,也正下意识地蜷缩着,一只手搭在他环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与他搭在她小腹的手交叠相握。
刚刚的一切……果然都是梦。
镜流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彻底放松下来,那些梦境带来的紧绷和寒意被现实的温暖迅速驱散。
她没有立刻动弹,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身后传来真实无比的体温和心跳声。
那强有力的搏动,通过紧贴的背脊,一声声,沉稳地传递过来,象是在无声地宣告着存在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