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行自己的家丁,真实实力显然不是寻常会党能够比拟的,加之稳若磐石的官府关系,尚处于蛰伏阶段的会党更是不敢望其项背。
时下伍崇曜便是整个西关的首席团蕫,潘家只是占了练总位置。
伍家慧眼如炬,自从英国东印度公司解散后他们率先将目光汇聚到美国人身上,并收获了巨大的回报,他们通过投资美国股票和铁路也赚得盆满钵满,加之在波士顿、纽约、伦敦的各种投资,早就不是简单的狡兔三窟了。
据说已经有伍家子弟分别在英国伦敦、美国纽约主持那里的产业,并娶了当地女子,就算清廷想要杀肥猪,他也能随时抽身。
伍崇曜到底是正经科举出身,身上未免多了一些书生意气,他自然也重视美国人,但与其父兄比起来就不同了。
其父兄一向视美国人为牢不可破的商业盟友,但伍崇曜却认为是伍家扶持大了旗昌洋行,且是西夷,虽然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但内里却还是有些天朝上国的派头。
与父兄慷慨大度,不计较蝇头小利不同,伍崇曜对于自己哪怕最小的产业和财产都敝帚自珍,显然已经退化到了典型中国商人的状态。
甫一听闻自家两艘大眼鸡毁了,他心里顿时一紧,实际上,区区一艘大眼鸡最多两三百两银子,对于伍家来说可谓是九牛一毛,又何至于此?
“事先可发出警示?”
“发出了,但没想到风势如此之大”
伍崇曜正要继续发作,一个下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然后在他耳旁轻声说了几句。
伍崇曜一听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一个洋人,何苦掺和起中国人的事来?”
来的自然是爱德华了,爱德华多半知道伍崇曜的德性,在他的催促下让伍元节去拜见伍秉鉴,但眼下伍家名义上的家主已经是伍崇曜了,下人们不敢不让他知道。
半晌,伍元节过来了。
“父亲醒来了?”
时下还是大清早,伍秉鉴年事已高,昨日因为飓风的缘故很晚才睡,伍崇曜这才说道。
“尚未,听服侍的人说似乎感染了风寒,还在高卧”
“可让医士瞧了?”
“瞧过了,无甚大碍,按照方子吃药,静卧几日就行了”
对于自己这位契弟,伍崇曜的心情十分复杂。
伍元节可是正经的通过科考得来的举人身份,而自己名义上是朝廷赐予的,实际上他自己门清,那与捐纳又有什么分别?
若不是他家揣摩上意,知晓道光帝先后两任皇后不但没有长寿,也没有诞下皇子,在册封了第三任皇后后并诞下了皇子(就是咸丰帝)办周岁时不但秘密向内廷进献了三十万两白银,还有来自西洋各国的奇珍异宝无数,怎会被皇帝赐下举人身份?
也就是说自己的举人身份是花费最少三十万两银子买来的!
这个数额莫说一个举人身份了,买来一个实缺道员也绰绰有馀,或者买来好几个知府衔。
不过他也知道,自从有了那件事,他家在整个大清都能横着走了,就莫说区区广东了,并非一个举人身份所能比拟。
最明显的例子便是,潘家号称几代进士、举人,但犯了事依旧要发配伊犁,但他伍家虽然也不时有些惊涛骇浪,但最终还是安然无虞。
若是眼前这伍元节凭着自己的本事考取了进士,加之他的经商天分,今后在伍家的分量可不小了。
不过,一旦正经考上进士,那就肯定不能继续从商了,想到这里伍崇曜的心里堪堪好受了一些。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伍元节只得将凌风以及爱德华的事说了一遍,尚未完全说完,伍崇曜就站了起来。
“不可!”
“六弟”
伍秉鉴的长到成年的儿子一共有五位,收的义子也有不少,但最有能力的便是这位伍元节,按照排行他在伍家位居第六。
“难道你不知道,官府看着卢家式微,正准备全力对付他们,原本卢家毫无破绽,好不容易出了给其担保的凌家,岂会轻易放过?”
“区区凌家何足挂齿,人家看上的是卢家而非凌家啊,你十五岁那年就跟着父亲从商,对于这一点岂有不知的?”
伍元节点点头,“舍弟岂能不知?可那爱德华执意要保他,五哥是知道的,父亲十分重视此人,舍弟也是”
伍崇曜一听便有些奇怪。
“那凌家小子我也见过几次,就是一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愣头小子,与其父差远了,虽然也曾有过神童的名声,但那不过是县试、府试而已,院试一年三次均未过,说明此人多半徒有虚名”
“那爱德华可是美国最有名的大学毕业,怎会瞧得上他?”
“不然!”
话音未落,一人闯了进来,正是爱德华。
他说的也是粤语,但修习时间不长,听起来十分古怪。
见到他来了,一向傲气的伍崇曜也只得站了起来。
“爱德华先生,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