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的铜铃在暮色中轻晃,一声一声撞碎山间的寂静。
书生朱孝廉攥着半卷泛黄的论语,额角沁着薄汗。
他已赶了半日山路,进京赶考的盘缠用得只剩几枚碎银,书童后夏背着的旧行囊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只有一叠写满批注的文稿,那是他对仕途的全部希冀。
同行的捕快孟龙潭满脸虬髯,腰间佩刀的寒光通过刀鞘缝隙漏出来,原是奉命追捕一伙山贼,却因山路岔口多,与朱孝廉二人误打误撞凑成同行。
行至山腰,骤雨突降,三人狼狈间瞥见一道破败的山门,门楣上“云栖寺”三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轮廓,唯有殿内隐约传来的木鱼声,象一双无形的手,诱着他们入内避雨。
殿中蛛网密布,尘埃在漏进窗棂的暮色里浮动,一尊如来佛象蒙着厚尘,唯有墙壁上一幅壁画格外夺目。
随着他们进入寺中,寺外山间突然腾起浓浓云雾,把整座山包裹,周围变得似真似幻,尤如镜中水月。
“几位也是来此避雨!”
凌帆身着白色书生袍,腰间绑着一把白虎皮包裹的细剑,见几人进来笑着道。
三人一进破庙,第一时间被庙中壁画吸引,听到凌帆声音这才把目光从壁画中移会,看到倚靠在壁画一旁的凌帆和在一角默默诵经如同顽石的和尚,三人眼中齐齐闪过一丝迷茫。
“见过兄台,见过大师。”朱孝廉连忙道。
和尚瞥了众人一眼,又低垂眉头,不言不语好似不见。
朱孝廉尴尬一笑,见凌帆点头回应,又见他书生打扮,一副绝代风华样子,心中本能升起好感。下意识道:“兄台也是进京赶考的士子!”
凌帆答:“我乃居无定所的游客,见此处壁画美丽,特意留下观摩了几日。”
朱孝廉只觉志同道合,笑道,“我一进庙中就见这壁画,却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妙手,看起来端是栩栩如生,好似随时都要跃出画一般。”
凌帆含笑不语,十几道分身四处行动,一道分身发现此处壁画神妙,随即停了下来和本体交换。
凌帆一眼就看出这壁画乃是一件法宝,不知为何融入此处墙壁当中。
他观摩了几日,都未寻到入口,这书生一来,壁画却是蠢蠢欲动。
难不成这法宝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凡,故意躲着自己不成。
朱孝廉走到壁画前,仔细的观摩着壁画,只见画中是一片绚烂到不似人间的花海,无数女子衣袂飘飘如蝶。
朱孝廉的目光却停留在其中一位红衣少女之上,她立于花海中央,鬓边别着两朵娇艳的牡丹,眉眼含俏,唇畔带笑,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中走出。
“这画工也太神了!”后夏凑上前,伸手想摸,却被朱孝廉拦住。
可朱孝廉自己也看得入迷,指尖不自觉地伸向壁画上红衣少女的裙摆。
指尖刚触到微凉的墙面,一股奇异的吸力突然传来,他只觉天旋地转,耳边的雨声、木鱼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花瓣飘落的簌簌声。
再睁眼时,已置身于画中那片漫无边际的花海——万花林。
凌帆感应法宝波动,借机身体一闪,循着缝隙钻入其中。
万花林里,淡紫色的雾霭萦绕在花丛间,漫山遍野的牡丹开得正盛,粉的、红的、白的,层层叠叠的花瓣上沾着晶莹的露珠,空气中飘着清甜的香气,连呼吸都觉得畅快。
朱孝廉正茫然四顾,一道红衣身影从花丛中跳出,惊得几只彩蝶扑棱棱飞起。
正是壁画上的少女。
凌帆嘴角含笑走上前去,谁知壁画中人,却好似看不见他一般,直接穿行而过。
“你是谁?为何会来这里?”
少女声音清脆得象山涧泉水,一双杏眼满是好奇,腰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轻作响。
她便是万花林的弟子牡丹,因生得娇俏,又最爱在牡丹花丛中玩耍,姐妹们都叫她“牡丹仙子”。
朱孝廉刚要解释自己的来历,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女子的呼喊:“牡丹!你又跑去哪里了?姑姑要查岗了!”
牡丹脸色骤变,一把拉住朱孝廉的手腕,将他拽进一处茂密的牡丹花丛:“别出声!姑姑最讨厌男子,要是被她发现你,你就完了!”
朱孝廉躲在花丛中,通过花瓣的缝隙向外看——只见一位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率众而来。
她发髻高挽,插着一支羊脂玉簪,面容绝美却带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目光扫过花海时,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那便是万花林的掌控者姑姑,也是所有弟子的“天”。
“今日谁值守?牡丹呢?”姑姑的声音冰冷无温,一位紫衣女子上前回话:“回姑姑,牡丹许是在附近赏花,我这就去找她。”
朱孝廉认得这紫衣女子,方才呼喊牡丹的便是她。
后来他才知道,她叫芍药,是姑姑最得力的弟子,掌管着万花林的日常事务,性子清冷,做事严谨,弟子们都有些怕她。
待姑姑带着众人离开,牡丹才松了口气,她从花丛中钻出来,拍了拍裙摆上的花瓣,吐了吐舌头:“还好没被发现!”
朱孝廉看着她俏皮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不怕姑姑吗?”
牡丹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向往:“我只是好奇,姑姑说男子都是坏人,可你看起来不象啊。”
凌帆眼中金光一闪,仔细观摩二人,终于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