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八岁的莉莉安,被她最后的几名护卫死死护在城堡大门内侧的阴影里。
她穿着那件为丰收节特意准备的绣着金线的天鹅绒裙子,此刻却沾满了仆人为保护她而溅上的血污,小脸吓得煞白,碧蓝的眼睛里盛满了巨大的恐惧,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贴身保卫这位子爵幼女的护卫凯斯,是一位为波西家族服务了三十年的老骑士,而此时他的头盔不知丢在何处,花白的头发被凝固的血黏在额角,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仅凭右手紧握着一把崩了口的长剑,挡在小姐身前,如同守护幼崽的受伤老狼。
他们的对面,三头岩甲狼正低伏着身体,幽绿的眼眸闪铄着残忍的光芒,粘稠的唾液从獠牙间滴落,步步紧逼。
它们刚刚撕碎了试图点燃油桶阻敌的最后两名士兵,凯斯骑士知道,下一击,他们绝对挡不住了。
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莉莉安,眼中尽是无力回天的绝望与歉咎。
“原谅老凯斯————”
他嘶哑地低语,准备进行最后一次,注定徒劳的冲锋。
而在他们上方,城堡主堡一处隐蔽的了望孔后,波西子爵伊利格正死死攥着冰冷的石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忠诚的战士一个个倒下,看着繁华的镇子化为焦土,此刻,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即将殒命于兽口!
他华丽的貂绒大氅沾满了灰尘与泪渍,往日精明从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刻骨的悲痛和锥心的无力感,这些无能为力的痛苦化为一种将他彻底淹没的羞愤。
他拥有财富,拥有头衔,拥有领主的权威,可在真正的灾难面前,这一切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他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该死的边境军,为什么还不到!
这种极致的无能感,比魔兽的獠牙更让他痛彻心扉。
就在凯斯骑士发出绝望的怒吼,岩甲狼后肢蹬地即将扑出的刹那————
“嗤嗤嗤嗤嗤—!!!”
一阵密集尖锐却又完全不同于弓弦震颤的异响,骤然划破了波西镇绝望的天空!
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那头岩甲狼,其最为坚硬的那块连重斧都难以劈开的头颅侧面,猛地炸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污血混合着灰白的脑浆向后喷溅而出,它甚至没来得及呜咽一声,庞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地,四肢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再无生息。
紧接着,另外两头狼也以几乎同样的方式,身上爆开恐怖的空洞,哀嚎着倒地毙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凯斯骑士的冲锋姿势都还没完全展开,快到莉莉安眼中的恐惧还没来得及转化为获救的茫然。
老骑士僵在原地,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拼死都无法斩杀的怪物,就这么————被轻易地远距离屠杀了?
发生了什么?那是什么武器?!
废墟的尽头,烟尘微散。
十数名战士如同幽灵般现身,他们身披暗红色镶边且覆盖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符文板甲,身后背负着一个罐子,但步伐沉稳而迅捷,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个整体。
他们手中持有的,是波西镇所有人从未见过的奇形武器,那是裂石—i型蒸汽步枪,枪口萦绕着淡淡的白色汽雾,如同钢铁巨兽的呼吸。
为首一人,头盔上的红色翎羽微微晃动,面甲下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过战场,瞬间锁定幸存者和潜在的威胁。
正是诺西亚。
“蒸汽步枪一队,左翼扇形展开,清除残馀活体目标,二队,右翼警戒————草药师!”
他声音通过面甲,带着金属般的冰冷与高效,没有丝毫多馀的情感。
尽管罗曼大人多次称呼这些草药师与药剂师为医疗兵,但诺西亚还是觉得草药师叫起来更顺口一些。
而随着命令下达,战士们立刻如同精密的机械般运作起来。
“嗤嗤”的点射声此起彼伏,远处几头试图靠近的铁腭野猪应声而倒,整个过程安静迅速且高效,与之前波西守军浴血奋战的混乱惨烈形成了天壤之别,经过了之前的守卫战和暗狼佣兵团内老手的教程,大部分裂石战士们都明白这些野兽和魔兽的致命弱点在什么地方。
一名裂石士兵快步上前,没有理会呆立当场的凯斯骑士,而是蹲下身,对着吓坏了的莉莉安,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着。
“别怕,小姑娘,安全了。”
尽管隔着面甲显得有些沉闷,但给人无与伦比的踏实感。
另一名士兵则扶住了几乎脱力的老骑士凯斯。
“先生,仗打完了,交给我们就好。”
直到被裂石士兵轻轻抱起,感受到那冰冷金属铠甲下传来的坚实力量,莉莉安才猛地回过神来,劫后馀生的巨大情绪冲击让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迅速打湿了士兵的肩甲。
这哭声,不再是绝望的恐惧,而是宣泄的悲伤与获救的委屈。
了望孔后的伊利格子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那支如同天降神兵的钢铁小队,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和效率,轻易肃清了他倾尽全力也无法阻挡的魔兽。
他看着那个名叫诺西亚的指挥官,其冷静精准且强大的姿态,与他摩下战士最后悲壮的挣扎形成了惨烈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