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误会也好、真的冲突也好,最后都变成了犹如实质的仇恨与恶意,倾泻在所有的龙身上——就连无辜的龙蛋也没放过。
厄尔斯的眼神暗下来,他想到同族的境遇,身上被魔化的部位就开始作痛。
“妈妈?”
桑琳纳担心的声音打破了银龙阴沉的恍惚。
她不知何时爬到他的头顶,用尾巴拍着那坚硬的鳞片,又喊了声:“妈妈,怎么了?”
“没事的,宝贝,”他深深吐出一口气,随后低垂龙翼,示意她可以滑下来,“谢谢你,妈妈没事。”
他重复道:“妈妈什么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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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说龙是高傲的生物,但越是高傲,自尊心与道德水准就越高。
当然,是龙的道德水准。
就比如此刻。
桑琳纳虽然认同“我的就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的霸道观念,并且在霸占银龙财宝和巢/穴的实际行动中践行这个理念,但她心里门儿清,这一切都是因为银龙是妈妈。
妈妈爱她,自然会会包容小龙的冒犯。
但玄龙和白龙可不是。
龙有亲疏远近,对于关系不错又不算很亲近、同时实力远胜于自己的玄龙一家来说,桑琳纳当然通过撒娇来解决矛盾。
刚好,“赔礼道歉”的想法和她练习传送魔法、将自己传送到东方的愿望刚好不谋而合:有什么礼仪会比她本龙亲自到场更显得庄重吗?
我要让妈妈知道,这种龙情世故我已经熟练掌握了,我是一个‘能堪大任’的大龙崽!
给妈妈一个惊喜!
她这样想着,随后鬼鬼祟祟的叼走自己的某个小巢中的财宝——虽然那都应该属于妈妈——和几枚金球一起放在了银龙巢穴的角落,随后伸出爪子,一边回忆自己看到的那个传送法阵,一边开始尝试在地面上划出它的痕迹。
嗯….这个圈不够圆,操控土元素把地面磨平再试一次。
中间是什么来着?五角星?六角星?
……
“桑琳纳?”正在琢磨幼龙读物的银龙回过神,看了眼在角落写写画画的幼崽,“你在做什么?”
“妈妈,”小赤龙头也不抬,迅速说,“我要给你个惊喜,你再等一下哦!”
银龙:“惊喜说出口后,效果可就没有那么大了。”
桑琳纳鬼点子一向不少,时不时的就要谋划点“惊吓”给他——这几天她变得好学了点,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以至于银龙都感到有些不大适应。
听到她煞有其事的让他不要偷看,这头时常以冷淡和沉默示人的巨龙随即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温顺——对,温顺。
“妈妈好想知道是什么惊喜呢,”他细声细语的说,“宝贝,我真的不能看吗?”
虽然只要他想,趴在原地一抬脖子就能居高临下的俯瞰到龙崽全部的“作案过程”。
“现在可以了。”桑琳纳说。
她让旁边让开了点,随后兴奋的说:“妈妈!我画了个魔法阵!”
“我没看懂水镜魔法,但是弄明白了魔法阵要怎么起作用,”她说着,龙角开始发红,像是有点难为情,但又充满期待的看着他,随后快乐的说,“妈妈,这个传送魔法可以生效的,对吧?我们可以直接通过魔法回家的,不用一直飞一直飞呀!我厉害吗?”
银龙的瞳孔略微缩小了——尽管桑琳纳几乎一比一复制出了他随爪画的传送魔法,但她的元素储存毕竟比自己小了几十上百倍,以她目前的元素释放水平来看,这个传送魔法根本没法将她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实际上,即便是厄尔斯自己,也很难保证能够用魔法长距离运输活物。
因为传输过程中的元素乱流攻击力极强,哪怕是心跳产生的血管收缩扩张也会让元素暴动,保护活物的难度不亚于抵抗数十种同时发动的传说级攻击魔法——这也是为什么玄龙只送死掉的新鲜事物、他只告诉桑琳纳要飞回家,而非运用魔法传送回去。
只是没想到,这小家伙这么莽撞且大胆。
不,银龙想,归根结底还是我疏忽了,是我没有告诉她事情的严重性。
距离不够不算什么,但要是被随机丢到某些异世界可就不妙了——对于不到两岁的幼龙来说,这很危险。
他背脊的长刺几乎瞬间就应激般立起,起身迅速靠近幼崽,龙角同时也积蓄起了浮空魔法。
说来也是好笑,天生会飞的龙极少会使用浮空魔法。但此时此刻,只有这种魔法能够让幼崽在不接触地面的情况下安全的回到自己身边。
“宝贝,”银龙的声音平稳,语气如常的说,“你先过来,让我看看你的魔法阵画的怎么样?”
桑琳纳:“嗯嗯!”
她翘着尾巴转过身,但恰好在她后爪踩到魔法阵正中央的同时,龙角的颜色一下子黯淡下来——这意味着,她龙角中储存的元素力被消耗殆尽了。
浮空魔法已经开始奏效,桑琳纳的前爪几乎要离地——
但,已经迟了。
下一瞬,红光淹没茫然的小赤龙。
法阵正中央的幼崽嗷嗷叫着“它在吸我的火元素!”,随后竟直接被那闪光的魔法阵吞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银龙面前,只留下些许残存的元素游离在周围。
她的爪印还停留在那。
作为世界顶尖的魔法师,厄尔斯的施法速度已经称得上最快了。但这一次,不知道是半魔化腐蚀了四肢,还是长期的安逸令精神懈怠…..他竟然没能快过多年前的自己,更没能在传送魔法启动前抓回他的龙崽。
“桑琳纳——!”
银龙嘶哑的咆哮回荡在这片小世界中,他在瞬息间完成了传送魔法,在龙吼的余音消散前,那庞大的银色身躯晃眼间同样不见踪影,只留下被龙尾无意中扫倒的金币堆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
又过了会,龙巢重新回归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