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近乎墨绿的色泽,新生的嫩芽从茎节处钻出,蜷曲着,充满活力。它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枝繁叶茂,绿意盎然,在李青的窗边舒展成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绿云,与其他同事桌上那些精心养护的绿植相比,竟也毫不逊色,甚至因其旺盛的生命力而更显突出。
“哟,还真让你给养活了!”赵姐某天注意到,惊讶地赞叹,“看来你挺会养花啊。”
李青看着那盆绿萝,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没说话。
就在绿萝焕发勃勃生机的同时,设计院里开始弥漫起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不安。先是有人抱怨最近总是容易疲惫,头晕乏力,注意力难以集中。接着,又有几个人说感觉喉咙不舒服,干痒,偶尔咳嗽。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换季时节,普通感冒流行,或者只是工作太累导致的亚健康状态,并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一个月后,公司组织年度全员体检。
体检报告陆续出来,新能源部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重。小张拿着自己的报告单,眉头紧锁:“怪了,医生说我什么指标轻微超标,建议复查,还说可能跟环境毒素接触有关?”
“我也是!”王姐也拿着单子,一脸忧色,“淋巴细胞数值有点异常,医生问了半天我最近接触过什么化学物质没有。”
“我也有点问题……”
“我也是……”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惊讶地发现,部门里超过八成的人,体检报告上都或多或少出现了一些异常指标,指向轻微的中毒症状或免疫系统应激反应。虽然暂时不严重,但足以引起警惕和不安。
“怎么回事?我们办公室有什么问题吗?”小张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眼神里带着惊疑。
一片嘈杂中,只有李青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体检报告单,神色平静。
赵姐眼尖,注意到她的异常,忍不住问:“李青,你的报告怎么样?没事吧?”
李青抬起头,把报告单轻轻放在桌上,语气平和:“嗯,一切正常。”
“正常?”小张几步跨过来,拿起李青的报告单,迅速扫了一遍,眼睛顿时瞪大了,“嘿!真是奇了!全办公室就你一个人啥事没有!各项指标比健康标准还健康!”他把报告单传给其他人看,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没道理啊!”王姐疑惑道,“我们天天在一个办公室,呼吸一样的空气,喝一样的水,怎么偏偏就你没事?”
“对啊,李青,你有什么秘诀吗?吃了什么特别的保健品?还是用了什么空气净化器?”小张追问道,目光落在李青干净整洁的桌面上,除了那盆长势惊人的绿萝,并无什么特别之物。
就在这时,部门的电话响了。赵姐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医生。”
她放下电话,面向所有带着疑问目光的同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体检中心的医生打来的。他们说,综合了我们部门多数人的异常指标和问询情况,初步判断,问题可能出在我们办公环境空气质量上。可能是新更换的隔断板材、或者是打印机墨粉挥发、也可能是某种清洁剂残留,长期缓慢释放微量的有害挥发性有机物,导致了集体性的轻微中毒症状。”
办公室里一片哗然。
“但是,”赵姐话锋一转,目光复杂地投向李青,以及她窗边那盆绿意葱茏的绿萝,“医生特意问了,我们办公室有没有人养了特定的几种植物,比如绿萝、龟背竹、吊兰之类的。他说,这类植物对吸附甲醛、苯、三氯乙烯这些常见的室内污染物有显着效果。”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那盆绿萝上。
那盆曾经蔫头耷脑、无人问津、被李青像宝贝一样抱回来,又在她精心养护下变得无比茂盛的绿萝。
阳光下,它每一片叶子都油亮亮的,绿得深沉,绿得近乎诡异,仿佛在无声地吞吐着什么,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赵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继续说道:“医生指着电话里提到的绿萝例子说……李青没事,很可能就是因为……她身边有它在日夜不停地吸收空气中的毒素。”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只有那盆绿萝,在李青的窗边,在无数道震惊、恍然、后怕乃至带着一丝敬畏的目光注视下,安静地舒展着叶片,脉络在光线下清晰可见,绿意汹涌,仿佛一片深不见底的、吞噬了一切污浊的宁静湖泊。
小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李青,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又看看那盆救了她、或许也间接提醒了大家的绿萝,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叹息。
李青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一片厚实冰凉的绿萝叶片。
它确实,挺安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