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陆刚提交完竞标方案,院长秘书就通知他“副院长要单独见你”。
推开办公室,里面坐着的却是集团总部的纪检组长。
“小黄,你去年经手的云南项目,账目很有意思啊。”
他递来一叠复印件,“说说看,谁教你这样做的账?”
黄陆手心冒汗——这根本不是查账,而是派系清洗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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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邮件的发送提示音刚落,桌角的内部电话就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设计院单间办公室午后特有的沉闷。黄陆指尖还残留着敲击键盘的余温,那份耗费了他整整个把月心血的竞标方案刚刚离手,飞向未知的评审流程。他吸了口气,拿起听筒。
“黄工吗?我是院长办公室小李。”那边传来院长秘书李薇公式化的声音,清脆,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请你现在到刘副院长办公室来一趟,刘院长要单独见你,关于你刚提交的方案。”
“现在?”黄陆下意识地确认,心跳漏了一拍。方案才送出去几分钟?这速度快得反常。
“对,现在。”李薇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波澜,随即挂断了电话。
黄陆放下电话,掌心有些潮湿。他环顾这间不大的办公室,堆满了卷宗和图纸,空气里弥漫着打印墨粉和旧纸张的味道。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衬衫领口,试图驱散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刘副院长分管技术与市场,方案刚提交就召见,或许是有什么急切的询问?他试图用最合理的解释安抚自己,但某种在电力设计院这个深水区浸淫多年养成的直觉,却在轻轻拉响警报。
穿过静谧的走廊,脚下厚实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只有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几个擦肩而过的同事,脸上挂着惯常的、看不出深浅的微笑,点头致意。黄陆一一回应,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他注意到副院长办公室区域今天格外安静,连助理的座位都空着。
他在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
“请进。”里面传来刘副院长沉稳的声音。
黄陆推开门。宽大的办公桌后,坐着的却不是预期中的刘副院长。那人穿着一身深色西装,没有打领带,坐姿挺拔,正低头翻看着桌上的一份文件。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看不出表情的脸。
是集团总部纪检组的赵建国组长。
黄陆的脚步瞬间僵住,血液似乎嗡的一声冲上了头顶。办公室里只有赵组长一人,刘副院长不见踪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混合着红木家具的漆味和一种冰冷的审视感。
“黄工来了,请坐。”赵建国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他随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黄陆依言坐下,动作有些机械。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赵组长面前摊开的文件,心脏猛地一沉——那文件的格式和抬头,他太熟悉了,是去年云南昭通那个输变电升级项目的部分财务报销凭证复印件。
“小黄同志,不要紧张。”赵建国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那叠复印件正好在他的手边,“你去年负责跟进的云南昭通项目,后期的部分账目,做得很有意思啊。”
他用了“很有意思”这个词,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抵在了黄陆的喉头。
赵建国没有给黄陆太多反应的时间,用两根手指将那叠复印件推到他面前。“看看,这些经办人、审核人的签名,还有这些附件的关联性,说说看,当时是谁教你这样处理这些费用的?”
黄陆感到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衬衫紧紧贴在了皮肤上。他低头看向那些复印件,白纸黑字,清晰得刺眼。其中几笔招待费、专家咨询费的报销流程,签名笔迹、附件时间逻辑,确实存在一些经不起深究的“技术性处理”。这些是他按当时项目部内部某种不成文的“惯例”操作的,为了方便“走账”,也得到过当时项目主管、现任市场部副主任王海明的默许甚至暗示。他一直以为这些细节早已随着项目结算而尘封,没想到此刻被如此清晰地摊开在集团纪检组长的面前。
这不是查账。查账不会由赵组长亲自出面,不会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用这种方式单刀直入。这更像是一场…审讯的前奏,或者,是派系清洗的开端。黄陆的脑子飞速转动,刘副院长避而不见,赵组长亲自拿着云南项目的“材料”…他猛地想起,王海明副主任是刘副院长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而最近院里关于高层在几个重大海外项目决策上存在分歧的流言正悄悄蔓延。
他成了那个被选中的突破口?还是…被抛出来的棋子?
黄陆的手在桌子下方紧紧攥住,指甲陷进掌心,用细微的痛感强迫自己冷静。他不能慌,一个字都不能说错。承认是死路一条,直接把王海明甚至他背后的人卖出去,更可能死得更快。他现在需要时间,需要判断赵组长的真实意图,是需要他这个人证,还是只需要他这颗“弃子”的象征意义。
他抬起头,迎向赵建国那双锐利而缺乏温度的眼睛,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控制的沙哑:“赵组长,这些账目…都是按照当时项目部的规定和流程办理的,时间有点久了,具体细节我需要回去查一下原始档案才能准确回忆。”
他选择了最稳妥,也最保守的回应——拖延,并且将问题引向程序和集体负责的范畴。
赵建国盯着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既没有因为他的推诿而恼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相信与否的迹象。那目光像是能穿透皮囊,直抵内心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