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辰,普天同庆。
靖国公府马车抵达宫门,沈清辞依旧素衣淡容,脸上肿块未遮未掩,与盛装华服、珠光宝气的沈玉娇形成鲜明对比,引来无数勋贵女眷隐晦的鄙夷与窃语。
沈玉娇志得意满,只等着看好戏。
寿宴之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轮到各府献礼,沈玉娇呈上一幅亲手所绘的《麻姑献寿图》,笔法精妙,色彩绚烂,引得太后微微颔首,柳氏与有荣焉。
随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即将献上“百寿绣屏”的沈清辞身上。
气氛微妙,期待、好奇、幸灾乐祸……种种情绪交织。
柳氏唇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时机,到了。
旭日东升,金辉洒满恢弘壮丽的帝宫。朱漆宫门次第而开,身着各色品级命妇朝服、打扮得珠围翠绕的贵妇与莺声燕语的官家小姐们,在内侍的引导下,踩着汉白玉铺就的御道,缓缓步入这象征着天玄大陆至高权柄的禁宫。
今日乃太后六十圣寿,普天同庆。宫内张灯结彩,处处彰显着皇家威仪与喜庆氛围。
靖国公府的马车在宫门外停下。柳氏一身诰命服制,端庄持重,率先下车。紧随其后的沈玉娇,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最新裁制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宫装,头戴赤金镶红宝石头面,珠光宝气,明媚不可方物,一下车便吸引了不少目光,她微微扬着下巴,如同骄傲的孔雀。
而当沈清辞最后从马车上下来时,周遭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她依旧穿着那身半新不旧的月白色绣缠枝莲纹襦裙,脸上未施粉黛,那块暗红色的肿块在晨光下愈发显眼,与她嫡女的身份格格不入。全身上下,唯一的饰物便是发间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通身上下素净得近乎寒酸,与这满眼的锦绣辉煌、与身旁盛装的沈玉娇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四周立刻响起了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那就是靖国公府的嫡女?怎生得……如此模样?”
“嘘!小声些!听说天生脸有恶疮,还是个无法修炼的……”
“啧啧,真是……好歹是嫡女,今日太后寿辰,竟也不遮掩一二,穿得如此素净,未免太失礼数。”
“怕是知道自己貌丑,遮掩也无用吧?我听说啊,这次献给太后的寿礼,还是她主导绣制的呢!”
“什么?就她?别开玩笑了!怕是靖国公府这次要闹笑话了……”
那些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扎在沈清辞身上。沈玉娇听着周围的议论,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看向沈清辞的眼神充满了优越感和即将看到对方万劫不复的快意。
柳氏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对周围的议论恍若未闻,只淡淡瞥了沈清辞一眼,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阴冷。这贱人越是丢人现眼,便越能衬托出她娇儿的优秀。
沈清辞对这一切恍若未觉。她微微垂着眼眸,神情平静无波,仿佛那些刺人的话语和目光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安静地跟在柳氏身后,步伐沉稳,脊背挺直,自有一股不容轻视的气度,竟让一些有心嘲讽的人,在她那过于平静的目光扫过时,莫名地心生怯意,闭上了嘴。
寿宴设在慈宁宫正殿。殿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熏香袅袅。皇室宗亲、勋贵重臣及各府诰命、小姐按品级落座,一派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盛世景象。
太后端坐凤座之上,身着明黄色凤穿牡丹宫装,头戴九凤衔珠冠,虽年已花甲,但保养得宜,面容慈和雍容,眼神却透着历经风雨的睿智与威严。皇帝与皇后分坐两侧,皆是面带微笑。
一番繁琐的朝贺礼仪过后,便到了各府献礼的环节。这既是表达对太后的孝心与敬意,也是各府展示实力、暗中较劲的舞台。
先是几位亲王、郡王府献上奇珍异宝,引来阵阵惊叹。随后便是公侯伯府等勋贵世家。
很快,轮到了靖国公府。
柳氏率先起身,领着沈玉娇和沈清辞行至御前,盈盈拜倒:“臣妇(臣女)叩见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凤体康健,福寿绵长!”
“平身。”太后声音温和,目光落在柳氏身上,“靖国公夫人有心了。”
柳氏恭声道:“太后寿辰,臣妇阖府上下皆感沐天恩,特备薄礼,以表孝心。”她示意了一下沈玉娇。
沈玉娇立刻上前一步,手中捧着一卷画轴,声音清脆悦耳:“臣女沈玉娇,献上亲手所绘《麻姑献寿图》,恭祝太后娘娘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内侍上前接过画轴,当众展开。
只见画卷之上,麻姑脚踏祥云,手捧蟠桃,面容慈祥,衣带当风,身旁有仙鹤衔芝,瑞兽呈祥。笔法细腻工整,色彩调配和谐,尤其是麻姑的面容,画得栩栩如生,竟隐隐有几分太后的神韵,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心思。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赞叹之声。
“好!画工精湛,意境高远,难得的是这份孝心!”皇帝抚掌轻笑,显然颇为满意。
太后仔细端详着画卷,眼中也露出了赞赏之色,微微颔首:“靖国公府的二小姐,果然才貌双全,有心了。”
得到太后和皇帝的亲口夸赞,沈玉娇激动得脸颊泛红,连忙谢恩,退下时,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得意与骄傲,还不忘挑衅地瞥了身旁的沈清辞一眼。
柳氏亦是满面红光,与有荣焉。她精心培养的女儿,终于在这等重要场合大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