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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湘王府的烈火、荧惑的凶光、祖父的深意,如同梦魇般交织在一起,深深烙入了他的心底。
朱允炆目眦欲裂,胸膛剧烈起伏。
那股被质疑、被比较、甚至被天命隐隐否定的屈辱和愤怒,最终压过了那一丝惊惧。
他猛地站直身体,试图找回帝王的威严。
良久,才从牙缝里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朕乃天下之主,奉天承运!岂能因一二狂悖之徒的言行,便自乱阵脚,作出那不智之事,徒令亲者痛仇者快!”
黄子澄察言观色,见皇帝虽嘴硬,但眼底的惊惶并未完全散去。
心知那荧惑守心和字辈玄机已如毒刺般扎入皇帝心中。
黄子澄有些后悔将这些扯出来,现在为时已晚!
齐泰看出了他的悔恨,立刻顺势跪伏,语气变得无比恳切。
“陛下圣明!陛下宽仁,天下共鉴!”
“然,湘王此举,刚愎狂悖,竟以自焚对抗朝廷,实乃大不敬!”
“其罪虽身死亦难赎!为正视听,为彰陛下虽哀痛仍不忘维护纲纪之仁德,臣斗胆建议”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旁沉默的黄子澄,迅速将其拉为同盟,声音拔高,带着一种为国献策的忠直。
“还是待荆州详细勘验奏报确认后,陛下当于早朝之上,明发谕旨,赐湘藩谥号——戾!”
黄子澄一听,精神了,他赶紧义正词严地接过话头:“不悔前过曰戾,不思顺受曰戾!”
他说完看向齐泰,满意的缕了缕胡须。
“此谥号恰如其分!”
“既可昭告天下,湘王之行乃咎由自取,非陛下之过。”
“更可显陛下虽顾念亲亲之谊,然于国法纲纪,却丝毫不徇私情之圣德仁心!”
齐泰也放松下来:
“如此,或可稍缓天象之警示,安天下臣民之心啊陛下!”
他俩一通配合,彻底将一个刻薄寡恩、报复死人的举动,巧妙包装成了维护法纪、彰显仁德、甚至是为了平息天象的不得已之举。
朱允炆听着这番话,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是啊,一切都是朱柏自找的!
是他逼朕的!
朕赐他戾谥,是秉公处理,是明辨是非!
或许……
或许上天看到朕如此维护纲纪,那荧惑守心的凶兆也会慢慢消散吧?
朱允炆需要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他要掩盖内心深处对祖父意图恐惧。
遮掩上天警示!
“准奏。”
朱允炆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他有些累。
他不能让眼前两人看出他虚张声势。
“待李景隆详细奏报至日,便依卿等所议行事。”
朱允炆朝两人摆了摆手。
务必……要让天下人明白朕的苦心!”
黄子澄与齐泰同时躬身,齐声应道。
“皇上圣明!”
殿内烛火依旧摇曳,窗外,那颗名为荧惑的红色灾星,依旧冷冷地高悬于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