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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偏了半寸,钉入靶侧树干,嗡嗡震颤。
他缓缓放下弓,眼神平静得可怕:“条件?”
“愿购神火飞鸦若干,价格随行情浮动。另附湖广都司签发的五百盐引,可兑官盐三千斤。”
吴绎昕声音发抖:“这是救命之物啊!”
朱柏却笑了,嘴角微扬,却不达眼底。
“张建终于坐不住了。”
他轻声道:“他不怕我们弱,只怕我们死得太快。”
正厅之内,西平侯使者笑容满面,拱手作礼:“将军治下井然,侯爷甚为钦佩。些许原料,聊表心意。”
朱柏端坐主位,不动声色:“侯爷厚恩,某铭记于心。”
“哪里哪里,”使者捻须笑道:“侯爷亦仰慕将军奇技,若能得几架神火飞鸦防身御寇,实乃双赢之举。”
说罢,呈上盐引文书,墨迹未干。
退堂之后,经略府密议重启。
吴绎昕兴奋难抑:“将军!天助我也!原料有了,盐有了,我们可以喘口气了!”
阿岩却冷笑:“他要买火器?做梦!我们自己的都不够用!”
徐妙锦轻摇团扇,目光沉静:“这不是买卖,是试探。张建想看看我们是否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朱柏一直沉默,直到众人说完,才缓缓开口:
“卖。”
满堂皆惊。
“我们卖给他刀。”朱柏站起身,踱步至窗前:“但不教他铸刀之术。”
他转身,目光如电:“鲁大山,若让你造一批神火飞鸦,威力减三成,射程缩两成,结构复杂难仿,多久可成?”
鲁大山眼中精光一闪:“三天!我能让它飞得象个火鸟,炸得象个爆竹,拆开来却是个死结!”
“好。”朱柏颔首:“就按这个做。对外宣称,是我们最新改良款。”
吴绎昕恍然大悟:“妙极!我们既能换物资,又保住内核技术!”
徐妙锦低语:“以虚示敌,藏实于内。”
接下来三日,容美工坊灯火通明。
鲁大山率工匠昼夜赶工,每一道工序都做了手脚:
引信用劣质麻线,药室夹层加铅板增重,尾翼角度故意偏差三度……
成品看上去精美无比,实则飞不远、炸不准、修不了。
与此同时,吴绎昕与使者周旋议价,虚与委蛇;
阿岩则暗调兵力,布防忠路方向,以防突袭。
第一批十架特制神火飞鸦交付,换回五十车原料与盐引。
使者喜笑颜开,临行还赠朱柏一柄龙泉宝剑,称结两家之好。
朱柏收下,亲自送出城门。
朱柏待车队远去,驻足良久,忽然冷笑:“张建,你想吃我的肉,还得先把牙硌掉。”
然而,仅隔一夜。
边境急报传来:张建部精锐悄然北移十里,数个隘口重兵封锁,禁止一切通行!
吴绎昕冲进书房,脸色惨白:“他们……他们反悔了!”
朱柏静静看着军报,良久,才吐出一句:
“我早就知道。”
他转身,环视众人:“这批原料,够我们撑三个月。”
“而这三个月……”他声音陡然拔高:“就是我们的生死时速。”
“鲁大山!我要你在九十日内,完成新一代雷霆鸦的设计与试射!”
“居士,即日起,关闭所有对外贸易窗口,严禁任何火器图纸流出!”
“阿岩!全军进入一级戒备,夜间轮岗加倍,尤其盯死忠路、散毛两路!”
他一字一顿,如铁锤砸地:
“告诉所有人,我们卖给他们的,是过去的残影。而我们将要铸造的,是未来的雷霆!”
经略府屋顶,一面黑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无人知晓,就在当夜,朱柏亲笔写下一道密令:
“着密探潜入武昌,查明西平侯与燕王通信往来,凡涉及容美者,尽数截录。”
这场博弈,早已不止于一城一地之争。
容美必须在风暴来临前,长出自己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