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猎猎,火铳林立。
这几日,阿岩已将近乎残酷的整训成果展现出来:士兵列阵如刀裁,行进无声,射击协同精确到秒。
更关键的是,鲁大山工坊优先配发的颗粒化火药新式火铳,已在实战演练中展现出远超传统火门枪的射速与稳定性
这支部队,虽成立不足三月,却已初具锋芒,加之之前的护乡营兵员,容美可用之兵,已达万馀。
但他们真正的任务,不是训练,而是威慑。
“将军。”阿岩低声禀报:“播州方向传来消息,杨铿仍未表态。”
朱柏点头表示知道,但没给任何回复。
杨铿还在观望。
这位重伤未愈的播州宣慰使,正被其弟杨纲架空。
杨纲倚仗沐晟支持,自封代理宣慰,把持政务。
而杨铿,躺在病榻上,内外交困,家族危在旦夕。
朱柏的信,三天前已送到。
信中言辞冷酷,毫无转寰:
“顺我者,可保宗庙,自治如旧,海上之利亦可分羹;逆我者,休怪某借沐公之威,以荆南之军为前驱,踏平播州,玉石俱焚。”
这不是劝降,是赤裸裸的威逼利诱。
可杨铿迟迟不回,说明他在赌。
赌容美不敢真动手,赌沐晟会出手干预。
但容美时间不多了。
一旦徐妙锦未能与沐晟达成协议,他就必须面对两线作战:北有沐军压境,南有播州顽抗。
那将是灭顶之灾。
夜深人静。
朱柏独坐帐中,提笔写下一道密令:
“若三日内无降表,即刻进军播州边界,筑垒架炮,昼夜鸣炮示威。另派死士潜入播州城,散布杨纲欲弑兄夺位之谣,煽动旧部。”
写毕,他吹熄火烛。
朱柏正在走向一条越来越黑的路。
他曾以为,只要足够聪明,就能在夹缝中求存。
可现实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仁慈是弱点,尤豫是死因。
你不逼人,人就逼死你。
任何时代想要利益最大化,都必须敢于冒险,果断出击。
在这乱世之中,若想为容美谋取长久的安稳与繁荣,就不能有丝毫的妇人之仁。
他的密令,看似残忍决绝,实则是在这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中,为容美查找一条生机之路。
此刻,播州城依旧灯火通明,杨铿还在权衡利弊。
他的谋士们围坐一旁,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有人主张投降,认为容美势大,硬抗只会招来灭顶之灾;
有人则坚决主战,坚信播州地势险要,军民一心,定能击退容美之兵。
杨铿在这两种声音中徘徊不定,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而在容美军营,朱柏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旦战争打响,必将生灵涂炭,但为了大明的未来,他别无选择。
第三日黎明前。
一骑快马冲入大营,带来一封加盖杨氏宗印的降表。
朱柏展开,逐字细读。
上面写着:
“臣杨铿,感将军旨义,愿率播州上下归附荆南经略府,遵其号令,共保边疆安宁。”
字迹歪斜,墨迹斑驳,显然是在极度痛苦中写下。
朱柏缓缓合上信纸,闭上眼,他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赢了?
朱柏没有喜悦。
杨铿这不是真心归附,而是在生死之间做出的选择。
这种忠诚,脆弱如纸。
朱柏不在乎。
只要降表到手,大局便定。
当消息传回联防营,全军沸腾。
士兵们自发跪拜,高呼“将军神威”。
这些来自各寨的粗犷汉子,第一次感受到跟随强者所能带来的荣耀。
他们不再是某个小山寨的附庸,而是属于一个更大集体的战士。
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正在悄然形成。
阿岩看着麾下士兵眼中燃烧的火焰,低声对朱柏道:
“将军,这支军队的魂,正在成型。”
朱柏点头,却道:“魂有了,还得有根。”
“根?”
“利益。”
朱柏冷冷道:“让他们尝到甜头,才会死心塌地。”
他当即下令:全军赏银一两;参与整训者加倍;
播州归附后,首批战利品优先分配给荆南联防营。
人心,要用真金白银来栓住。
几乎在同一时刻,云南府驿馆。
徐妙锦收到了来自容美的密报:杨铿降表已至,播州臣服。
她看完,嘴角微扬。
朱柏的军事威慑成功了。
而她的外交谈判,也即将收官。
她立即修书一封,派人快马送往容美:
“密约已成,条款如前所议。沐公虽允五五分利,然神色仍有疑虑。其所忧者,非你坐大,而是朝廷动向。近日京中信使频至,似有巨变。将军务必警剔,切勿轻举妄动。”
朱柏收到信时,正站在地图前。
他一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