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徒齐声欢呼,有人激动跪地,泪流满面。
一百年了!
中原自落入蒙古人手中,火器怕落后不止一代。
昔日神机营受制于工部掣肘,图纸不准,材料劣质,炮炸伤己者十之三四。
而今不同。
朱柏来了。
他拨银不限额,征匠不限籍,设坊不问出身,更亲自送来一张新式炮模图——融合佛郎机速射之巧与大明铸炮之厚,名为“雷霆炮”。
“将军说过:‘火器定国运,谁掌霹雳,谁主沉浮。’”
王铁锤喃喃,眼中泛红。
他曾以为此生再难见利器出世,却不料暮年竟逢明主。
门外脚步急促,小徒奔入:“师傅!将军刚送来一万两银票,另附南洋紫檀三十根,专用于炮架!”
王铁锤接过银票,双手竟微微发抖。
这不是钱,是信任。
是让他放手一搏的底气!
他猛地将银票拍在案上,喝令:“召新匠五十人!昼夜轮作!三日内造出首炮,试射于长江口!若有延误,唯我是问!”
众匠轰然应诺,火光照亮一张张坚毅面孔。
王铁锤仰头望着飞溅的火星,仿佛看见未来。数十门雷霆炮列阵船首,炮口喷吐烈焰,佛兰德斯巨舰在火海中崩解倾复。
香料岛。
坤沙立于雨林边缘,湿热瘴气缠绕四肢。
他刚确认了藏铁点位置,山腹溶洞,藤蔓屏蔽,极难发现。
赵武拍着他肩笑道:“坤沙先生果然了得!阿岩头领必有重赏!”
坤沙勉强一笑,心中却如坠冰窟。
“我供出此地,等于判了拉赫死刑。”
拉赫虽残暴,却是满者伯夷正统王裔。
而他自己,不过一介港务小吏,今日可为功臣,明日便可为弃子。
夜深,他悄然离营,依约刻下暗记。
不久,一道黑影破林而出。
拉赫。
面容枯槁,衣衫褴缕,眼中却燃着复仇烈火。
“你找到了?”他嘶声问。
坤沙点头:“洞在山心,铁料三千斤。”
“那你帮我!”拉赫逼近,声音如刀刮骨:“告诉我容美军布防,我今夜突袭,夺回铁矿!”
“你疯了?”坤沙怒斥:“他们有火铳,百步杀人!你手下不过几十溃兵,如何抗衡?”
“我不怕死!”拉赫狞笑:“但我知你怕——你女儿坤娘,此刻正在苏鲁马益港等你回家……”
坤沙浑身剧震。
“我已经连络佛兰德斯人。”拉赫缓缓道:“只要我动手,他们便会炮轰港口,趁乱掳走坤娘,当众斩首。”
“你信不信?”
坤沙双拳紧握,指甲嵌入掌心。
这不是恐吓。
佛兰德斯人嗜血贪利,若真介入,坤娘必死无疑。
“帮你们,我死;不帮,女儿死。”
良久,他抬头,眼神决绝:“我可以助你,但你必须立誓:夺回铁矿后,不再攻打苏鲁马益港,且永不与佛兰德斯人联手!否则宁可同归于尽!”
拉赫迟疑,终点头:“我允你。”
坤沙掏出怀中布防图纸,以及一把铜钥。
“西侧岗哨换防在二更末,那时动手最佳。钥匙在此,三更藏铁点门前见。”
拉赫接过,狂喜而去。
坤沙伫立原地,冷雨落下,洗不尽心中罪愆。
“我究竟是在救女儿……还是亲手葬送她?”
船长范德森端坐舱中,红酒未饮,嘴角已浮笑意。
手中信件出自拉赫之手,墨迹潦草,却令人振奋。
“坤沙已降,愿为内应。”
大副汉斯皱眉:“此人可信?毕竟曾效忠容美。”
“哈!”范德森冷笑:“我何时信过东方人?拉赫想复国,坤沙想救女,皆为棋子。真正目标是苏鲁马益港的香料仓!”
他站起身,指向海图:
“只要拉赫牵制容美军力于香料岛,我们便趁虚而入,焚港劫库!那里的丁香、胡椒、锡锭,运回里斯本,价值百万达克特!”
“葡萄牙舰队已答应支持十门重炮,明日抵达。届时,纵有火铳千支,也挡不住炮火轰城!”
汉斯恍然:“原来我们从不合作,只为利用?”
“聪明。”范德森饮尽杯中酒:“事成之后,拉赫与容美,统统沉入海底。南洋贸易线——只属于佛兰德斯!”
满者伯夷王城,宫帷深处。
阿迪王子捏着佛兰德斯来信,指节发白。
“邀我共袭苏鲁马益港?战后分三成赃物?”
亲信达卡低声道:“此机不可失。容美窃据我港多年,截我财源。今外夷攻其表,我军乘其虚,可一举收复!”
阿迪闭目,思绪翻涌。
他曾受容美利诱,暂息争端。
可每当想起苏鲁马益港飘扬的容美旌旗,他就如鲠在喉。
“那是我祖宗之地!”
但他更清醒,佛兰德斯人狼贪,岂会真分一杯羹?
“回信。”他睁眼,眸光如刃:“我可出两千兵协同作战,但条件只有一个:战后,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