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咲的便当简单到有些朴素。
梅子豆饭、味噌鸡肉烧、龙田扬鱼块(炸鱼),还有以西兰花和蘑菇为主的炖菜。
分量很少,炖菜单独装在一层,带有偏浓稠的汤汁;梅子豆饭和鸡肉、炸鱼一起,塞在同一层的三个格子里。
没有象高中时同学女生便当那种用心雕琢的可爱造型食物,也没有太复杂精致的摆盘。
只象是对每一份食物都精准计算好配比,完全从营养结构方面考虑的一份便当。
他先分别尝了尝,能清淅地感受到选用的食材很好,但也仅限于此了。
味道方面甚至不如便利店里随时可以买到的炸猪排饭。
从掀开便当盒到把里面的食物一扫而空,多崎步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没吃饱。
文学院一楼走廊厅口处有临时铺子在卖面包,他过去买走了最后一枚
“稍等……”他翻动口袋,拿出钱包,在里面找硬币零钱。
“同学如果觉得好吃的话,平时也可以去樱川食堂二楼购买,每天都有新鲜出炉的面包喔。”女人又说。
楼梯传来充满活力的脚步声,“噔噔”地从楼上跑下来。
他把所有硬币翻了出来,交给女人一枚五十円,五枚十円,与其错身而过。
“啊——!”
脚步声的主人赶到了摊位前,看到最后一枚面包也已经被买走,大呼可惜,连忙向他追来。
“这位同学!可以把面包让给我吗?我用——是多崎同学?”
他停下了脚步。
空野萤说话的语调很有辨识度,那是对生活抱有极大兴趣的语调。
每句话都充满带有强烈个人意愿的鲜明活力。
或许他来文学院,找一个‘似乎没可能见到’的时间,也是因为心里有那么一丝期待与这名女孩偶遇吧——想从这样一名女孩身上得到些什么源自生活的动力。
“好巧——!怎么会来文学院?特地跑来抢我面包?”空野萤在他印象里称得上小巧的鼻尖,现在红红的,稍微有些发肿。
上身穿着略显修身的羊毛衫,格子外套,下身是款式宽松的阔腿裤,露着脚踝。
“游戏设计要学叙事设计,来文学院找一找适合的选修课……生病了?”
他则平平无奇地穿着一身日常服,白衬衫、黑外套、灰长裤,扔在人堆里立刻就找不到了。
“感冒,吃过药了,明天就能好。”空野萤说着,揉了揉发红的鼻子,不甚在意,“叙事……嗳,要不同我一起读亚里士多德?”
“《诗学》?”他在假期间读过一遍,相信听相关的课能学到许多收获,但距离游戏叙事有些太远。
“喜剧倾向于表现比今天的人差的人,悲剧则倾向于表现比今天的人好的人。”空野萤装模作样地学教授声调,俏皮地一笑,“今天的我最喜欢这句。”
“什么意思?”他其实知道。
“意思是,没吃到面包的我,”空野萤先指向自己,再理直气壮地抬手指向他,“遇到了抢走面包的你,算喜剧。”
“喜剧么?”
“当然是喜剧咯!”她在随身帆布包里翻找一会,拿出一包奶糖,“唉,我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可以把面包换给我?”
他看着空野萤泛红的鼻子,认真的神情,接过奶糖,把面包递了出去。
“好人喔!多崎同学。”空野萤肉眼可见地雀跃,“这家面包店每周只来这里一次。”
“食堂二楼有卖。”
“但不促销,这样一枚菠萝包要二百円。”
“好吃?”
“知道花月堂?在浅草站那里,味道差不多。”空野萤拆开面包纸,一边说着,看了他一眼,撕开一块给他。
外皮很酥,内部松软。
“是好吃。”看来白川咲的便当,分量比他体感上还要少,不然不至于连区区一枚菠萝包都觉得好吃。
“好吃也没有啦!我还没吃饭。”
但白川咲的便当分量再少,也一定比一枚菠萝包更有营养。
哪怕是一枚三明治都更好……
“只吃这么一枚菠萝包?”
“下午放学有同学聚会,去吃放题。”空野萤没有半点淑女模样地大口吃着面包,含糊不清地告诉他。
自助啊……他看到空野萤左侧脸蛋上沾了些面包屑。
空野萤陪他聊了吃完一枚菠萝包的时间,欢快地挥一挥手,抱着帆布包跑走了。
仿佛感冒的是他一样。
他又一次忘记询问联系方式,摇了摇头,走出了文学系校舍。
乘坐电车前往漫画出版社的路上,拆开空野萤换给他的奶糖,剥开一粒,丢进嘴里。
草莓味的。
下午两点,电车在新宿站停靠。
下雨了。
他顺着人流落车,从肩包里拿出折叠伞撑开,走出车站。
出版社的地址距离车站不远,位于一栋综合性的写字楼上。
新宿远比练马区要热闹,街道十字路口的荧幕上轮番播放着各式各样的明星海报。
彩羽月应该也很适合被挂在上面,像蒙娜丽莎挂在卢浮宫一样。
他又吃了一粒草莓味奶糖,如此感想。
走进写字楼,站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