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前院隐约传来震天的鼾声,衬得她们这压抑的笑声倒也无足轻重。
酒意上涌,话匣子也彻底打开。林娘子不经意间谈及自己成婚数年,却至今无有出,言语间满是对夫家的愧疚,甚至动了劝夫君纳妾的念头。
“若那小的真能为夫家开枝散叶,我这正妻的位子,让出来也无妨。”
李师师闻言,握住她的手,神色前所未有地郑重:“姐姐,万万不可有此念。子嗣之事,固然要看天意缘分,但……也要讲究些法子。”
“法子?”林娘子抬起头,迷朦的醉眼里瞬间迸出一道惊人的亮光。
李师师自幼在樊楼那种迎来送往的地方长大,见惯了风月,也听多了秘闻。那些姐姐妹妹们为了固宠求子,或是为了避孕自保,私下里不知琢磨出多少法子。
她凑到林娘子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压得比虫鸣还低,将那些关于择时、姿势、饮食、汤药的讲究,细细道来。
这些话,在寻常妇人听来,已是惊世骇俗,但李师师说得却是一片坦然,仿佛在传授一门再正经不过的学问。
林娘子初时还面红耳赤,听到后来,却是越听越惊,越听眼睛越亮,脸上的红晕也从羞赦变成了混杂着惊奇与专注的神采。她一把抓住李师师的骼膊,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妹妹,你……你怎地懂得这许多?”
李师师的眼神微微一黯,随即又恢复了那份从容,只化作一抹无人察觉的苦笑,轻描淡写地带过:“女子立世艰难,总要多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罢了。”
这句饱含风霜的话,让林娘子心中一凛,再看她时,眼神里已满是敬佩与亲近,愈发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奇女子。
李师师又将话题引了回来,正色道:“姐姐听我一句劝,男人纳妾之前,或许还会顾念你的情分。可日子一长,新人换旧人,枕边风日日吹,他的心就慢慢偏了。到那时,姐姐的日子才是真的难熬。所以,万万不可主动将夫君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去。”
林娘子忙不迭地点头,心中后怕不已。她忽然想起坊间夫君“夺花魁”的传闻,不由打趣道:“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家官人领回一个小的,妹妹你这般足智多谋,定要替姐姐出谋划策,好好斗一斗那小狐狸精!”
李师师学着话本里军师那般,一手取过林娘子的团扇轻摇,一手在虚空中捻着不存在的胡须,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言道:“姐姐放心,妹妹我腹中自有妙计三千,定教那狐狸精俯首帖耳,不敢起半点争宠之心!”
她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把林娘子逗得笑弯了腰。
于是乎,李师师怀着愧疚之心,只因自己断了人家在东京的好日子,须得尽力弥补。
而那樊楼是女人扎堆的地方,算计不比那朝堂少,若没有些手段,如何能立足。
二人就这般,一个真心弥补,将女人争斗压箱底的手段倾囊相授;一个诚心求教,只觉是茅塞顿开。
林娘子看李师师的眼神都变了,一把攥住李师师的手道:“妹妹这些法子,端的妙哉!姐姐真是比你白活了这几年,若是真有那小狐狸精有妹妹这般心思,我便是怎的死的,都不晓得。”
“姐姐你哪里的话,有妹妹给姐姐做军师,保姐姐稳坐主母之位。”
就这般二人胡乱地聊着,却是越聊越精神,自出东京以来所沉淀的焦虑消散于无形。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各家丫鬟陆续起身,院里有了动静,二人才惊觉竟是一夜未睡。她们相视一笑,约定要打个赌,看谁家的官人先一步踏进这院门。
说罢,二人各自回房,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梳洗打扮。她们要用最美的容颜,去迎接那个让她们牵挂了一整夜的男人。
…………
天色大亮,晁家庄的晨曦都透着一股子疲惫。
用过朝食,晁盖又亲自给每个官兵怀里塞了十两银子。他手掌宽大,动作沉稳,那沉甸甸的银子落入每人怀中,让那些官兵的腰杆子都塌下了几分。
众人心领神会,脸上堆起躬敬的笑,对着晁盖与宋江连连拱手作别。
两辆大车吱吱呀呀地激活,载着那六口黑沉沉的棺木,缓缓驶离庄子,朝着济州府的方向去了。
宋江一直紧绷的肩膀,直到那车队化作远方一个小小的黑点,才垮了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老天保佑,只盼你我能躲过这一劫数。”
晁盖语气里却满是压不住的兴奋与向往:“贤弟,那林冲兄弟杀伐果决,又是一身好本事,跟着他去落草,定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贤弟你也定能一展抱负,岂不强过在衙门里当个小小押司。”
宋江闻言,全无半点兴奋,只剩下惊怒。
“哥哥此言差矣!”他声调陡然拔高,尖锐刺耳,“若是落草为寇,上逆天理,下违父训,此乃不忠不孝之举,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切莫走到此步!”
晁盖虽觉得宋江这话着实扫兴,却也知道对方也是为了自己着想。
便拉着宋江往回走,言道:“贤弟,先回我庄上,小憩一下,只等那林冲兄弟回来,我等再议那日后之事。”
宋江很想要脱离这是非之地,但还是随着晁盖往庄子里走。
一是这事儿未了,终是需要与那林冲碰个面,把这事好好盘上一盘。
二是他本也是爱交朋友之人,像林冲这般人物,若是能相交,他日在江湖里也算是一桩美谈。
两人回到庄上,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