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梁山校场上。
王虎一招“饿虎扑食”,奋力撞向鲁智深,却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
鲁智深站在原地,身形纹丝不动。
不等他变招,一只钵大的拳头已带着风声到了面门。王虎瞳孔骤缩,刚要闭眼,那拳头却猛然下沉,结结实实捣在他胃脘。
“砰!”一声闷响。
王虎只觉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金星乱冒,身子一软,便被轰得倒飞出去,后背重重砸进沙土里,溅起一片尘土。
耳边是校场骤然爆发的喝彩,声浪滔天。
他喉头一甜,刚撑起半个身子,便又趴在地上干呕,吐出的尽是酸水。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伸来,抓住他的后襟,毫不费力地将他拎了起来。鲁智深环眼圆睁,目光里却满是赞许,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两下,咧开大嘴,竖起了拇指:“好汉子,有几分胆色!”
王虎眼前还有些发黑,天旋地转间,他那十几个鼻青脸肿的麾下已围了上来,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
“头儿!咱们撑过半炷香了!”
“牛肉!头儿,今晚有牛肉吃了!”一个汉子激动地喊,抹了下嘴角流出的口水。
“可要好好馋馋那帮龟儿子!”
王虎看着这群与自己一同滚爬的兄弟,尽管个个挂彩,眼神里却全是光。
他咧开带血的嘴角,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用力拍着胸膛:“弟兄们,跟着我,如何?”
“跟着虎哥有肉吃!”众人齐声呐喊。
王虎放声大笑,肉吃不吃的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带麾下赢了。
十馀人抬头挺胸,在一众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走向校场另一头的高台。
越是靠近,那股浓郁的酱香牛肉混着醇厚酒香的味道就越是霸道,钻入鼻孔,勾得人腹中馋虫大闹。
高台上,长桌早已摆好。
朱贵亲自端着一个巨大的陶盆过来,里面堆满了冒着热气的卤牛肉,酱色的肉块上还挂着晶莹的肉汁,旁边是一坛刚开封的泥坛老酒。
“王头目,恭喜!带着弟兄们快请用!”朱贵满脸堆笑。
王虎扫了一眼那群眼巴巴盯着肉,却又不敢上手的麾下,他用眼神催促。可这帮汉子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喉结滚动,就是没人先动筷子。
“一群没出息的货!”
王虎笑骂一句,自己先抄起筷子,从肉山里夹出一大块筋肉相连的,塞进嘴里狠狠一嚼。
肉质酥烂,豆鼓的咸香与牛肉的醇厚瞬间在嘴里炸开,滚烫的肉汁顺着腮帮子流下,烫得他直咧嘴,却又舍不得吐出。
他三两口咽下,满足地长出一口气,大赞:“香!真香!”
见他动了筷子,众人哪里还忍得住,纷纷下箸,一时间风卷残云。
高台上立时响起一片“吧唧吧唧”的巨大声响,一听就知道他们是故意的。
那些没能撑到半炷香的队伍,只能远远地看着,听着,闻着,一个个眼睛都快喷出火来,喉咙里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四看向高台上的王虎,那家伙故意将一块肥牛肉举到嘴边,冲他这边咧嘴一笑,满嘴流油。
身边的一个汉子气得咬牙:“头儿,那王虎忒地气人!”
李四深吸一口气,回头吼道:“兄弟们,想不想吃牛肉?”
“想!”麾下十几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想吃就凭本事去挣!”他一挥手,这十几条汉子拨开人群,径直走向擂台。
擂台上的鲁智深刚坐下没多久,见又来一队,嘿嘿一笑,摩拳擦掌地站起身来,冲着朱贵喊道:“朱贵兄弟,点香!”
朱贵应了一声,取了半炷香,用火折子点燃,插进香炉。
刚散开一些的喽罗们见又有好戏看,又“轰”地一下围了上来,比刚才还挤。
高台上,王虎一手抓着酒碗,一手抓着牛肉,冲着擂台方向高声喊道:“李四,使些力气!可莫要一眨眼就滚下去!”引得他那桌哄堂大笑。
李四不理会他,带着人摆开阵势。
可鲁智深哪里会给他们结阵的机会,一个箭步冲入人群,拳脚并用,只听“砰砰”几声闷响,便有两人惨叫着飞出圈外。
李四的队伍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只能各自为战,鲁智深在场中横冲直撞,无人能挡。
“挺住!胆气可莫泄了!”鲁智深一边打,一边大声鼓劲。
眼看香就要燃尽,李四还在咬牙支撑,却被鲁智深抓住一个破绽,一脚踹在小腿上,身子一歪,便被一掌拍出擂台。
高台上的王虎见状,爆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故意将酒碗顿得山响。
李四从地上爬起,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气的直跺脚。
鲁智深走到台边,指点道:“你这汉子,下盘不稳,回去多练练马步!还有你们几个,怎地一冲就散?阵型都没了,不是等着洒家挨个收拾?”
李四一行人忍着痛,相互搀扶着站稳,对着台上的鲁智深一抱拳,是真心的受教。
这种实战上受的伤,就是战场上能少流的血。
鲁智深对着观战的一众喽罗吼道:“寨主和徐教师的本事,你们要练进骨子里去!莫要各打各的,弄得和一盘散沙也似。遇上洒家这般的对手,便是死路一条!须得并肩子上,不畏生死,才有活路!都记下了?!”
一众喽罗纷纷点头,齐声道:“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