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南三十里,潏水环绕形成的河曲台地,形如弯弓,其中所建青砖大瓦的韦氏内府占地二百亩,
里面庭院花园层叠,寻常人进去了,必定要迷路。
此时,冬日雾气刚刚散去,一处阁子间,韦氏刑部致仕老吏,手中正拿着一本《验尸格目》与历代冤案卷宗。
韦三掀开面前台桌上的白布,露出一具歌姬尸体。
这是昨日晚间触怒家主,今日清晨咽气的歌姬,死因是灌了鸩酒,此时尸身未僵,唇色如生。
今日也刚好是他授课,直接让人抬来,作为族中嫡系子弟的教程尸材。
此时他面前有三个十五六岁的华服青年,正专注看着尸体其中的韦璆看着女尸眼神中还有些可惜之色,
但也仅仅是可惜而已,家中每年都会买很多个女童男童进行调教,能调教出来的都是百里挑一,这个看样子都有了十七八岁的样子,一批死伤殆尽也调教不出来几个。
听说这个被伯父要求给客人侍寝,但似乎怀有二心,被家丁围住在房内自杀的。
“今日教授你们如何把尸体伪造成‘哀恸触柱’,都看好了”
韦三枯爪似的手指掐着尸体下颌,边示意边说:
“肌肤白淅者佳,淤青显色,如此可伪造撞击伤!”
”未破身的女人最好,还能编一些守节故事”
”不能超过三个时辰,超了三个时辰,尸体便变硬了”
此时,一双喷火的眼睛,正在远处黑暗的假山群一个能藏人的洞穴里,偷偷看他们的授课。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个灰衣小帽的书童打扮,此时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他以前叫田播,现在叫韦播。
他清楚阿青是如何死的
两人七年前同一批被买下,这么多年阿青对他如弟弟一般的照顾,甚至冒险打听到府邸中各个公子性情,让他从当初天天被抽鞭子的小马奴,渐渐成了如今的书童,并告诉他一定要想办法逃的远远的,
不逃走就注定是韦家的奴仆,甚至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是他们的奴仆。
这两年,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去安西,那里不问出身,只要是唐人便能安居乐业。
如今他作为小厮和书童,也有了一点自由,但就是不愿意走,
他要把阿青姐一起带上,他要娶她,他要与阿青姐长相厮守,一辈子对她好。
就算被阿青姐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也不走
四个月前,两人偷尝了禁果,两人短暂的如胶似漆,
但上个月阿青便在不理他,让他尽快走
他用了两人积攒的盘缠,贿赂了与阿青同住一个屋的姐妹这才知道,阿青很可能怀了他的孩子,
他欣喜若狂之馀却又心中如同塞了一块铁,
一个家养的歌姬,是专门送给贵人,结交贵人的与她当初同一批,死了一半,当做玩物玩了,又被卖掉了一小半,阿青姐是其中最好的,也是花了无数钱财的,短时间他根本没有办法带走,
安西的那位大将军来了京城了,他还向一个人卖了消息,找到了脱身的办法
但昨天兴冲冲回来后,便得到噩耗
“阿青姐”逼仄的假山内部,发出了极致压抑的哀嚎声,
韦播跪在地上,不断的用拳头狠狠地捶打地面,泪流满面狰狞的脸,强逼着自己看着远处:
只见韦三指着旁边的朱漆柱子,说:“看好了——”
他抓住尸发往后拽,令额角对准柱子凸起处。
”不能直撞,要斜擦!”
韦三连撞三次,死去的阿青皮下出血,渐显紫红。
“你们说,我这样做的对不对?”
韦三抓着阿青头发,问着三人。
其他两人摇头,韦缪突然想到什么,说:“族叔是要刑部仵作验出多次撞痕?”
“原因呢?”韦三还算满意,再次问。
三人最终只能说不知。
韦三却冷笑道:“记住了,第一次要撞断鼻梁!”
他突拧尸体脖颈,令鼻骨”咔”地折断,血从鼻孔缓缓流出。
接着再次解释道:“人痛极时,会本能地以头抢地,哪顾得上一击毙命?”
“除了这些,还需要进行情绪雕琢”
韦三说完,掏出银针刺激尸身面部神经,制造”扭曲痛苦”状,
接着让三人上手:
“嘴角要下垂,但眉头别皱太紧——这是哀恸,不是愤恨。”
”蠢材!上吊者舌吐三寸,这具尸体唇齿紧闭,对得上吗?”
“记得,还要提前散布谣言!”
此时,在假山的狭小空间里,韦播看到几个畜生不断的伤害阿青的尸身,他已经渐渐失去理智,不断地以头撞地,满脸是血,
并非是他不想在旁边的石墙上撞,而是脑子里死死守着最后一丝清明,他还不能死!
他要手刃了这四个不,要杀光其全族,他要报仇,他一定要报仇!!!
不知过了多久,昏死过去的韦播悠悠转醒,
此时的他满脸是血,仆役装束也破烂不堪,身上没一块好地方,
周围的石壁上,满是血手印,
他似乎不知道痛,血液流进其眼框,似乎已经结痂了,他面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