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绊倒的是我吧？说她两句不行？”
男人的反问理直气壮，仿佛他才是受了天大委屈的那一个。
叶辰被他这套颠倒黑白的逻辑彻底整不会了。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他甚至懒得再跟对方争辩，只是用手指了指男人脚下的路。
“你这人看好了！这是盲道！”
然后，他又指了指男人电动车来的方向。
“你，逆行。”
最后，他指了指不远处路口悬挂着的，正闪着红点的监控摄象头。
“那里，监控。”
叶辰的动作不快，吐字清淅，每一个字都象一颗石子，精准地砸在中年男人的心坎上。
“认识这仨数字吧？知道是干啥的吧？”
叶辰掏出自己的手机，把电话界面放到中年男人面前。
“让交警同志过来评评理，调一下监控，看看究竟是谁的责任，看看是谁该赔偿谁。”
“你觉得怎么样？”
周围已经围上了一些看热闹的路人。
听到叶辰这有条有理的分析，再看看站在一旁，明显有些受惊的盲人女孩和她手里那根断掉的盲杖，大家心里瞬间就有了一杆秤。
“这人怎么回事啊，自己逆行骑在盲道上，撞了人还这么横。”
“就是啊，你看给人家小姑娘的棍子都压断了，那可是人家的眼睛啊。”
“现在这社会，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议论声不大，但一字不落地飘进了中年男人的耳朵里。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刚刚那嚣张的气焰瞬间就熄灭了一半。
他是个滚刀肉没错，可他不傻。
逆行，占用盲道，哪一条拎出来都是他全责。真叫了警察来，不仅要赔钱，还得挨罚，丢人现眼。
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他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他眼珠子一转，捂着自己刚刚摔破皮的骼膊，开始耍赖。
“我我骼膊都摔出血了！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试图用自己的“伤情”来博取同情，转移焦点。
叶辰看着他那拙劣的演技，心里冷笑一声。
他没有再理会男人的叫嚷，而是转身，蹲下身子，将那截断成两半的白色盲杖捡了起来。
盲杖的断口很不规整，看得出是被车轮硬生生碾压过去的。
他将两截盲杖轻轻合在一起，递到薛弦郁面前。
“还能用吗？”
他的声线很柔和，与刚才质问中年男人时判若两人。
薛弦郁伸出手，摸索着接过了断杖，她的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的断口，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这根盲杖陪伴了她很多年，早已经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现在，它断了。
女孩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低着头，没人看得清她此刻在想什么。
站在一旁的王雪梅心疼得不行，她扶着薛弦郁的肩膀，对着那个还在叫嚷的男人怒斥道：
“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你必须给我们道歉！赔偿我学生的盲杖！”
“赔？我凭什么赔！”
中年男人梗着脖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是她自己伸到我车轮子底下的！再说了，一根破棍子，能值几个钱？”
“你！”
王雪梅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叶辰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重新走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
他的个子比男人要高一些，此刻微微垂着眼，形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道歉。”
叶辰只说了两个字。
没有多馀的废话，没有激烈的争吵，但那份不容置喙的坚决，却让中年男人心头一跳。
“我我凭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是你可以把我的脸拍下来去搜，只不过，你要是搜出来我是谁再道歉，那可就晚了。”
“所以，道歉吧。”
叶辰往前又踏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男人能清淅地看到叶辰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他怂了，叶辰刚刚的一番话真的让他不敢赌，万一自己一搜，这小子真是本地刀枪炮怎么办？
在周围人鄙夷的注视下，在叶辰那不带任何情绪的逼视下，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蛮横被彻底击溃。
“对对不起”
他含含糊糊地挤出三个字，声音小得象蚊子哼哼。
“大声点！我耳朵不好使，听不到蚊子叫！”
叶辰没有放过他。
“对不起！”
中年男人几乎是吼了出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吼完，他再也待不下去，扶起自己的电动车，也顾不上去检查车有没有摔坏，骑上车就想溜。
“诶诶诶。”
叶辰又一次叫住了他。
男人身子一僵，回头不耐烦地问：
“又干嘛！”
叶辰伸出一只手。
“盲杖的钱，薛弦郁，你的盲杖多少钱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