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好好给老伴治病,便应承下来。
寿宴那日,阿贝换上了一身虽然半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蓝布衣裳,跟着父亲去了周府。她并未像其他丫鬟仆役一样在厅内伺候,而是被安排在后厨帮忙打理新送来的水产。
宴至中途,后厨忙碌异常。周文瑾因不满厨师烹制的一道鱼羹火候欠佳,亲自到后厨查看,正巧遇见阿贝动作利落地处理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鳜鱼。她手法娴熟,姿态却不显粗鄙,专注的侧脸在氤氲的水汽中,竟有种别样的清丽。
周文瑾不禁多看了一会儿。阿贝察觉有人注视,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微微一怔,随即坦然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又低头继续忙碌。
这一笑,如同江南三月的春水,清澈而富有生机,瞬间撞入了周文瑾的心里。他见过不少沪上名媛,却从未有哪个女子,有这般自然灵动的气韵。
恰在此时,前厅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周老爷珍藏的一方古砚,在展示时不慎被一个毛手毛脚的客人碰落,磕掉了一角。周老爷心疼不已,宾客们也议论纷纷。
阿贝在后厨听闻,想起自己随身带着的、阿爹以前在河里捞到的一块奇特的鱼脑石,质地坚硬,颜色与那古砚颇为相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找到周府管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表示或许可以尝试用鱼脑石调和生漆进行修补。
管家将信将疑,但见老爷正为此事发愁,便死马当活马医,带阿贝前去一试。阿贝心细手巧,竟真的将那砚台修补得**不离十,若非仔细查看,几乎看不出痕迹。
周老爷大喜过望,对阿贝刮目相看,连连称赞。周文瑾更是眼中异彩连连,觉得这渔家女不仅容貌清丽,竟还有如此巧思和胆识。
寿宴结束后,周文瑾特意找到莫老憨,提出想聘请阿贝到周家在沪上的绸缎庄帮忙,理由是看重她的灵巧和沉稳。周家在上海的生意做得不小,这无疑是一个走出水乡、见识更广阔天地的机会。
莫老憨夫妇既觉意外,又感不安。沪上那地方,繁华是繁华,却也复杂。他们舍不得女儿,但又觉得这或许是天降的机遇,能让阿贝摆脱渔家女的命运。
阿贝自己,内心也充满了矛盾。她对陌生的沪上既有一丝向往,也有本能的畏惧。然而,当周文瑾提及沪上汇聚了各方能工巧匠,或许有机会找到技艺更高超的人,彻底修复那方古砚(他故意以此为由),甚至能接触到更多新奇事物时,阿贝心动了。她内心深处,始终萦绕着对身世之谜的探寻**,沪上,那个据说是她来历方向的大都市,或许藏着线索。
几经思量,在周文瑾的再三保证和莫老憨夫妇忧心忡忡的叮嘱下,阿贝最终决定,随周家前往沪上。
她并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让她一头撞入那个正在悄然收紧的、针对她和她从未谋面的姐妹的罗网之中。南下的莹莹,北上的阿贝,两条离散十年的命运线,在沪上这片波谲云诡的天地里,正以无人预料的方式,缓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