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数年之后,严胜终于又一次回到了继国家所在的城镇。
和缘一一样,他也是特意挑了深夜的时间过来,而并非是白天。
毕竟对于一个对外已经“死亡”的人而言,被曾经的熟人看到确实会非常麻烦。
继国家的天守城内安静一片,小心地避开站岗的士兵,严胜先是根据记忆,返回了自己曾经居住过的那个房间。
同样安静的房间内,他的妻儿此刻正在熟睡
严胜微微驻足看了一眼,但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悄悄地合上房门,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
燃着烛灯的灵堂内摆满了香花蜡烛,三叶的灵柩就停放在灵堂正中的祭坛上,静静等待着葬礼结束之后的下葬。
抬手敲晕那几位守夜的侍女,严胜缓缓上前,凝视着眼前这副厚重的棺椁,他的眼神颇为复杂。
或许,死人真的能比活人更有记忆。
明明是已经有些淡化的容貌,明明是已经快要忘记的声音,还有那些好似早就已经想不起来的儿时记忆……
在严胜看到自家妹妹棺椁的这一刻,全都一下子涌了出来。
尘封的记忆突然就变得清淅了,直到此刻严胜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他的妹妹,竟然真的死了?
她现在,真的就躺在这具冰冷的棺材里?
明明在他离开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为什么只是一转眼就逝去了?
缘一说,三叶是得了和母亲一样的恶病,药石无医。
而三叶对此也早就知晓,也一直在瞒着他们。
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严胜很想这么问,但真正的原因他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三叶是一位特别让人省心的妹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站在兄长的角度,站在继国家的角度,三叶几乎有着那最完美的模板形象,谁都不可能从她身上挑出任何毛病。
但严胜知道,这其实并不是三叶本来的样子。
毕竟,他是见过三叶儿时的模样的。
他当然清楚,最开始的三叶是什么样子。
也正是因此,严胜才一直都无颜返回继国家。
这世间很少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愚蠢之人,不过都是装得愚蠢罢了。
严胜当然清楚,他当初一声不响地离开,将继国家和自己的妻儿全都一股脑丢给自己的妹妹,这对三叶而言会是多么大的打击。
他心里非常清楚。
但是,他真的很想去追逐缘一。
真的很想。
为了这个目标,他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
而此刻正安静躺在棺椁里的妹妹,也曾是当初被他所放弃的其中之一。
“三叶,对不起……”
内心泛起阵阵哀伤,严胜就这么站在原地,他缓缓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面前的棺椁。
逝者已去,他如今能做的,只有继续向前。
是的,只有向前。
在追赶缘一的这条路上,他已经放弃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他必须,也一定要成功!
内心的哀伤逐渐被坚定取代,最后看了一眼那承载着三叶遗体的棺椁,严胜毫不尤豫地转身离去。
“……”
“这么说的话,我们继国家统治的那座城镇,多少也算是一座大城镇了?”
几天之后的一个夜晚,和珠世一同行走在某处城郊的土路上,三叶忽然问道。
她身后的珠世闻言,只是平静地回道:
“继国家的城镇位于京畿附近,相比起那些偏远地区的城镇,人口数量和商业贸易自然是要更繁荣一些。”
二人此刻的姿态对比颇为明显。
三叶背着手走在前面,她的脚步轻快,身上的和服也是松松垮垮,看上去相当没有仪态。
而走在她身后的珠世则是衣着端庄,双手交叠放于身前,同时还低眉垂首,俨然一副侍女的模样。
明明是更为年长的恶鬼,反而被比自己要年轻得多的恶鬼给当成了侍女对待?
这其中的原因,除了三叶的实力要远强于珠世之外,更重要的其实还是珠世斗不过三叶。
明明就是个年轻的小女孩,可无论是在言语交锋还是在思维能力上,珠世都明显感觉到面前的三叶要远胜于她。
有着数年家主经验的三叶,似乎总能看穿她的内心所想,并一次次用那精准又扎心的话语,刺激甚至是攻破她的内心防线。
这也导致二人这几天来的每次言语交锋,最终都是以珠世的落败而告终。
而落败的次数多了,在气势上也一败再败的她,自然而然也就沦落为了三叶的“侍女”……
光是要服侍无惨那个畜牲就够让人难受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比无惨还要难应付的继国三叶,她的鬼生还真是一片黑暗啊……
“说起来,珠世小姐您知道有什么适合我穿的,又比较好看的衣服吗?”
就在珠世为自己的未来而感到哀叹时,她身前的三叶又再次开口道。
说话间,三叶还低头看了眼她身上的那件松松垮垮的精美和服。
正常情况下,和服的穿着还是有很多规则的。
比如必须要佩戴腰封,比如领口一定要规整,再比如下摆应该刚好盖住脚踝但又不能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