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汗帐,俺答汗又收到一个坏消息,堂侄青把都被一根铁钉射入眼中,强撑着回营,但一刻钟前伤重而亡。
青把都是俺答汗四弟昆都力哈的次子,昆都力哈如今率偏师攻打沂州,牵制护卫军兵力。
脱脱用力的踢了脚地上凸起的石头,恨得咬牙切齿,现在他当然明白了,护卫军两翼不停发射鸟统,就是为了让骑兵选择中路为突破口。
数百鸟铳是第一击,突然出现的石雷是第二击——若是这一战护卫军有两三千骑兵,携石雷之威,乘胜追击,脱脱都不敢想象后果。
兵败如山倒,真不是说说而已的。
远远看着汗帐,虽然听不见,但何栋、商大节都能清淅的感受到那压抑的气氛。
鞑靼在陈锐手中已经吃了不少亏了,如今俺答汗亲自来攻,居然也无功而返。
“善谋能战倒是不奇怪。”一直沉默的史道突然叹道:“但如此铁石心肠,实在令人胆寒。”
商大节眨眨眼,“鹿野公的意思是?“
“之前亭口镇、高密、大沽河三战,陈锐眼睁睁的看着士卒用血肉之躯去厮杀,去阻拦骑兵的冲锋,血流成河—”何栋从咽喉中挤出声音,“将这等利器留到现在才用,虽是明智之举,但这等心境的确令人胆寒。”
商大节细细想了会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似乎是为了不去想这些,他换了个话题,“以两位所见,可会退兵?”
“不会。
“不会。”
史道和何栋异口同声,前者嗤笑道:“这等强军,如今不过两万馀兵力,若不剿灭,他日北伐——”
半个时辰后,汗帐内,商大节侧头看了眼史道、何栋,俺答汗果然做出了继续战事的决定。
即使付出惨重的代价,俺答汗也一定要剿灭护卫军,否则他日就是心腹大患。
小徐镇,临时设立的统领府内,崔方与齐乡两位旅副同时进门。
“统计出来了?”
“恩。”齐乡咳嗽了声,“旅共阵亡三百三十二人,伤重者七十六人。”
“个营。”周君仁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四旅呢?“
崔方扯出了个难看的表情,“战死五百二十三人,伤重者六十七人。”
伤重者都不多,因为都撑不住,就现在这点人,肯定还有不少人撑不到明日天亮。
两边坐着的各团将校都沉默下来了,算算看,两个多营,千人伤亡,这还是没有计算那些轻伤的。
这是护卫军第一次承受这么大的损失,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如此大战,伤亡不可避免,但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依旧黯然。
“将校呢?”
崔方苦笑道:“四旅战死营正一人,营副一人,连排级别伤亡二十一人。”
“旅战死营副,连排级别伤亡九。”齐乡微垂眼帘,“但团副白玮重伤。”
白玮是护卫军后起之秀,很受师部重视。
沉默片刻后,周君仁挑了挑眉头,与其他人比起来,他虽然年龄不是最大的,但却是见过无数血腥的沙场老将。
“继续。”
崔方舔了舔舌头,“点检出三千八百三十二具尸体,加之之前砍下的头颅,共斩杀四千一百三十六。”
这次众将中有些些许嘈杂声,不少人都神色振奋,差不多是一比十的比例,放到哪儿都能算是一场大胜了。
周君仁看向侧的孙钰,“雷还能制作多少?”
“还能供给野战,但只有一次的量了,而且需要三日才能制作完毕。”孙钰迅速道:
“主要是火药不够了。,“恩。”周君仁点头道:“从明日开始,不出战,只固守,按照之前的部署来。”
“不仅是西侧、北侧,南侧的小山,东侧的河道都需要注意,别阴沟里翻了船。“
“连夜挖掘壕沟,天亮之前必须完成。”
“尽量救治伤员,特别是白玮——丁茂,你暂调团副。”
“此外,死马尽快割肉,尽量留用粮米。”
一个多时辰后,西侧的营地内,梅农嫌弃的看着面前碗中的马肉,“旅正这次失算了,怎么就没让辎重营随军!“
“有的吃就不错了!”张邦士笑骂道:“战时你还想吃香喝辣啊,等战后兄弟请你喝酒就是!”
梅农抓起只能算是熟了的马肉啃了口,羡慕嫉妒的看向汪古正喝着的粥,“早知道也该中一箭。”
汪古右肩中了一箭,算是轻伤员,所以才不用吃腥臭的马肉,而是能喝米粥,还分了一小块腊肉呢。
不放心兄弟赶过来探视的麻夏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梅农的后脑勺上,“这话儿被一团的兄弟听见,看他们揍不揍你!”
梅农缩着脖子不吭声了,这一战,四旅损失很大,战死的大部分都是直面鞑靼冲阵的一团,其中卢胜率的一营再一次被打残。
麻夏看了下汪古的伤势,“包扎的不错,没伤到筋骨。”
“可以啊,上了几次阵,胆子这么大,敢跑到阵外去,军法罚不了你,但等战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汪古撇撇嘴,“要是个个都躲在盾牌、鸡公交后,这一战也不用打了。“
“所以说军法罚不了你嘛,咱们私下清算。”麻夏笑着调侃,“这几天就休息吧,养一养,回头我想办法弄点黄豆磨成豆浆给你补补。“
梅农看了眼陈大有,才含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