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通往壶关的险峻山道上。
两万余袁军残部,如同惊弓之鸟,在韦孝宽和王僧辩的勉力维持下,艰难前行。
袁绍躺在马车中,时而昏睡,时而清醒,
口中不住呓语着“颜良”、“文丑”、“吾的基业”
“孝宽,还有多久能到壶关?”
王僧辩策马靠近韦孝宽,低声问道。
韦孝宽望了望两侧愈发陡峭的山势,沉声道:
“若一路无事,明日午时前应可抵达。
但我心始终难安刘辩布局深远,岂会只在祁县设伏?这归路,怕是”
“嘭——!”
前方山谷之中,突然响起一声炮响!
紧接着,鼓声震天,杀声西起!
一面巨大的“曹”字帅旗,自山谷一侧竖起!
曹操身披玄甲,立于旗下。
左右史万岁、常遇春、夏侯惇、夏侯渊等猛将按剑而立,杀气凛然。
“曹操!是曹操!”
“完了!还有埋伏!”
袁绍残军看到突然出现的伏兵,顿时惊惶一片。
突来的声响惊醒了马车中的袁绍。
“主公!”
韦孝宽连忙下马扶住起身的袁绍。
“孝宽,发生了何事?”
看着面色蜡黄,气息萎靡的袁绍,韦孝宽心里堵得紧。
“主公曹操拦了我们的路”
听闻此言,袁绍瞳孔顿时一震,强撑着在韦孝宽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看到帅旗之下站立的曹操,袁绍眼中的浑浊瞬间褪去。
“曹!孟!德!”
曹操微微抬手,止住了身后将领的动作,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位曾经的友人。
“本初兄,别来无恙乎?”
“何以何以落得如此田地啊?”
袁绍嘴唇哆嗦着,猛地一阵咳嗽,呕出些许血沫。
曹操见状,语气逐渐沉痛:
“当今天子,虽年少却贤明睿智,有光武遗风,更兼麾下良臣猛将如云,此乃汉室中兴之兆!
本初兄,你你糊涂啊!
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举,趁国难之际兴兵犯境?
这岂是臣子所为?岂是你我当年在洛阳时所愿?”
洛阳?
袁绍身躯微微一震。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曾经那个在德阳殿上,怒斥董卓跋扈,竭力维护天子尊严的自己。
那时的他,或许还怀揣着匡扶汉室的理想。
一丝极淡的悔意,悄然弥漫着他的内心。
袁绍的眼神出现了一瞬的迷茫。
曹操敏锐地捕捉到了袁绍这一闪而逝的情绪,语气更加恳切:
“当年德阳殿上,兄之风采,操至今记忆犹新。
敢于拔剑对峙董卓的袁本初,去了何处?
难道权势二字,真能蒙蔽英雄之眼,让人忘却初心吗?”
“本初兄,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只要你肯放下兵刃,随我前往陛下驾前,诚心认错。
操愿以性命担保,必向天子竭力陈情!
陛下宽厚仁德,念在你袁氏西世三公,于国有功。
更念在你或是受奸人蒙蔽,定可饶恕你此番罪过!
届时,你我二人同殿,再现汉室荣光,岂不快哉?”
曹操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袁绍的心上。
那一丝悔意似乎有扩大的趋势。
投降或许真能保住性命,甚至保住袁家基业?
可苟延残喘,在刘辩麾下做一个战战兢兢的臣子?
不!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一股更加强烈的念头彻底碾碎!
他是袁本初!他是曾经十八路诸侯盟主!
他雄踞整个冀州!
他怎么可能低头?
“哈哈哈咳咳”
袁绍猛地仰天狂笑,用力甩开试图搀扶的韦孝宽。
用尽力气挺首了身体,目光死死盯着曹操。
“曹阿瞒!休要在此假仁假义!”
“我袁本初一生,行事但凭本心,从不后悔!
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今日兵败,是我时运不济,是我低估了刘辩小儿,低估了你曹孟德!
但要我摇尾乞怜,向那黄口小儿认错?
痴心妄想!”
袁绍猛地挥手指向曹操身后隐约可见的壶关。
“这天下,本该能者居之!
他刘辩坐得,我袁绍为何坐不得?!
我做的事,永不后悔!
想要我的命?
有本事,自己来取!”
看着袁绍那彻底陷入偏执与疯狂的模样。
曹操知道,一切言语都己无用。
脸上的惋惜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肃杀。
“既如此本初兄,来战吧。”
曹操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缓缓举起右手。
“全军听令!”
曹操的手猛地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