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王僧辩不再看袁绍,单人独骑,手持长矛,决然地冲向了曹并联军!
“勇气可嘉,可惜了。
常遇春面对王僧辩的搏命一击,手中凤嘴刀精准荡开其长矛。
刀嘴顺势下压,重重拍在王僧辩背上,将其击落马下。
随即刀尖一挑,指向王僧辩喉咙。
“汝主败局己定,念你一身武艺,可愿”
王僧辩猛地抬头,眼中尽是决绝,不等常遇春说完,身体向前一倾!
“噗嗤——!”
锋利的刀尖瞬间刺穿了他的咽喉!
常遇春一惊,下意识抽回长刀,王僧辩的尸身轰然倒地。
“僧辩!!!”
袁绍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位大将壮烈赴死,混杂着鲜血的泪水瞬间溢出。
此刻,他的身边再无一人。
残阳如血。
映照着袁绍孤独而凄惨的身影。
佩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袁绍颓然瘫坐在地上。
曹操挥手止住了想要上前擒拿的士卒,独自下马,缓步走到袁绍面前。
看着这位曾经的友人,如今落得如此田地。
曹操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沉默了片刻,曹操方才开口:
“本初你这又是何苦?”
袁绍毫无反应,目光空洞。
曹操蹲下身,面露真诚之色。
“事己至此,无可挽回。
但只要你肯降,我必向天子力保!
以你袁氏声望,以你我故交之情,天子或可网开一面,至少
能保住宗族血脉,得一善终。
本初,放下吧。”
袁绍呆滞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
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面容真诚的故人,看了很久,很久。
战场上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远去,只剩下风声呜咽。
终于,袁绍开口了。
“孟德不用再劝了。
“这条路,是吾自己选的。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后悔可言。”
袁绍的目光扫过周围袁军的尸体,掠过王僧辩、麴义、田丰
最终回到曹操脸上。
“只是累了,也败了败得一无所有。”
袁绍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孟德,看在往日情分上让吾,体面一点的走吧。”
曹操身躯猛地一震,看着袁绍眼中彻底熄灭的光芒,
他知道,一切劝说都己是徒劳。
这位故人,选择了作为诸侯,作为失败者,最后的尊严。
曹操张了张嘴,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曹操艰难地转过身去,背对着袁绍,闭上了眼睛。
在其转身的刹那,身后传来一声利刃划过血肉的轻响,以及身体倒地的沉闷声。
曹操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映在血色的大地上。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多年前,在洛阳时的景象
那时,他们都还年轻。
他曹孟德,袁本初,还有那个眼高于顶的袁公路
他们曾是洛阳城里最恣意妄为的纨绔子弟!
是互为狐朋狗友!
一起走马章台。
一起流连勾栏瓦舍的“同道中人”。
记得有一次,他们看中了人家新过门的新娘。
竟胆大包天地合伙去劫掠,他出主意,袁绍负责望风捣乱。
得手后在一片混乱中仓皇逃跑。
袁绍笨拙地掉进了荆棘丛里,衣衫被刮得破破烂烂。
还是他一边笑骂一边回头把这家伙给拽了出来
还有在青楼楚馆里,
为了某个当红的歌姬争风吃醋,互相灌酒,
最后一起酩酊大醉,勾肩搭背唱着不成调的俚曲,
被家中长辈拎着耳朵训斥
那时的袁本初,虽然也有些世家子的矜骄,
却远非后来那般多疑好谋,优柔寡断。
笑起来时,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清澈的愚蠢,以及纯粹的张扬。
袁本初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乱世来临?
是权力滋长?
是野心膨胀?
还是那西世三公的包袱太重?
最终压垮了曾经那份或许存在过的、微薄的赤诚?
往事如烟,一幕幕在眼前飞速掠过。
最终定格在身后那片冰冷的土地上。
定格在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上。
曹操缓缓睁开眼,望着如血的残阳,脸上流露出一缕深切的悲伤。
不是为了霸业,不是为了胜利。
仅仅是为了那段再也回不去的岁月,
为了那个曾经一起荒唐,最终却走向殊途的故人。
“厚葬袁公及其麾下殉节诸将。”
曹操声音低沉,随即翻身上马,不再回首,策马向着壶关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