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演播室里,武藏海独自一人靠坐在冰冷的道具箱上,头顶高耸的穹顶投下巨大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显得格外孤寂。
土方铃音被他派去召集团队成员了。在这段独处的宝贵时间里,他没有放任自己被愤怒或是不安吞噬,而是强迫自己进行一场冷酷的自我剖析。
他绝不相信久保诚矢。
人的一生不会踏入两条相同的河流,他武藏海也绝不会被同一个人用同一种方式坑害两次。
但是,他必须承认,当久保抛出那三个条件时,他的心脏确实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心动了。
为什么?
因为久保诚矢这个老狐狸,精准地攻击了他最深的三处软肋:
第一“归还名分”:攻击的是他作为创作者的尊严与名誉。洗刷《战栗空间》被夺的污名,这是他最初的执念。
第二“确立地位”:攻击的是他在这个行业体系内的合法性与历史。《活埋》的剧本署名,关乎他王座的根基是否纯正,是他未来立足的凭证。
第三“共享利益”:攻击的是他现实层面的生存与发展。剧本版税意味着经济独立,是任何人都难以抗拒的,最实在的诱惑。
名。利。历史与未来。
久保诚矢用他最渴望的东西,编织了一张他几乎无法挣脱的网。
“正是因为我心动了,我才更加恐惧。”武藏海攥紧了拳头,“这说明他看透了我,而我,还看不透他。”
“监督,大家都到了。“
土方铃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武藏海抬起头,看见她带着河井二十九郎、青木一郎和山口空太快步走来。
“大村先生呢?“武藏海注意到少了最关键的那个人。
“大村制片一早就被总部派去京都出差了,“土方铃音的语气带着不安,“说是紧急公务,要几天后才能回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团队里最资深的制片人突然被调走?武藏海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此刻无暇深究。他深吸一口气,将久保诚矢在办公室里的那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众人。
话音刚落,演播室里就炸开了锅。
“这是好事啊!“河井二十九郎第一个开口,这位务实的中年摄影师搓着手,“版税啊,监督!有了这笔钱,您就不用过得这么拮据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青木一郎扶了扶眼镜,语气谨慎,“变更署名涉及复杂的法律程序,版税更是要经过财务部层层审批。久保部长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这肯定是个陷阱!“土方铃音急切地说,“他之前那样对您,现在怎么可能突然转变态度?“
山口空太在一旁连连点头,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对前辈的盲目信任。
看着众人各执一词的反应,武藏海缓缓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演播室里回荡,“但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看这个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走到一块白板前,拿起笔,目光变得锐利,“久保诚矢绝对不怀好意。虽然我还没完全看透他的陷阱在哪里,但我从三个角度,来分析为什么这一定是个阴谋。”
他在白板上写下了第一个词:权威的损耗。
“他要完成这三件事,需要动用他作为部长的全部影响力,去强行改变三个既定事实。”武藏海转身,看向河井,“河井先生,你在厂里时间久,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河井二十九郎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用力点头:“我懂!他要去压服文芸部,摆平财务部,搞定法务部!这会让他欠下无数人情,还会和其他部门的主管产生冲突!监督,您说得对!我以前在别的组,就因为课长强推了一个项目,得罪了财务部,结果我们组第二年预算都被砍了!”
“没错。”武藏海赞许地点头,在白板上写下第二个词:打破潜规则。
“这和他私下向我认错完全不同。一旦他公开推动署名变更,就等于向全公司承认,他之前掠夺了下属的创意。”他的目光投向青木一郎,“青木先生,这在你看来象什么?”
青木一郎思考片刻,语气肯定地说:“这就象音效库的素材违规使用。没人举报时相安无事,一旦有人捅破,就必须有人出来担责。久保部长绝不会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火山口上,这会成为政敌攻击他的永久性把柄。”
“正是如此。”武藏海深吸一口气,写下了第三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词:树立危险先例。
“最重要的是,公司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优待’一个底层创作者的先例。”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创意被上级无偿夺走,是制度性的,一直在所有底层创作者身上发生。如果久保为我破了例,就等于亲手撕开了这道口子。你们觉得,其他被夺走创意的编剧,助理监督们会怎么想?他们会沉默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震惊的脸。
“不,他们会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这会引发一场席卷整个公司的‘维权’风暴,动摇片厂制度的根基!久保诚矢,他敢做这个掘墓人吗?”
演播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武藏海的分析象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温情脉脉的假象,露出了下面残酷的权力逻辑。之前还心存幻想和兴奋的几人,此刻脸上只剩下了后怕和明悟。
“所以,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