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绝非李助对手,一生荣华又皆系于郓王。萧佑对他虽有救命之恩,却也难叫他反水相助。
“也罢,便叫郓王与童太师斗法去罢!置身事外,不失为明哲保身之策。”
于是裴钧便对怒目而视的众人故作不见,只是谄笑着向李助拱手作揖道:
“道长,俺只奉命取画。至于郓王与道长如何谋划,俺自不敢过问,便先行告退如何?”
李助闻言,嘿嘿一笑,道:
“郓王?黄口小儿,何足道哉!若非老杨作怪,老道早便入得地宫,何至于委身屈就,费心谋划!”
此言一出,秦之也脑中仿佛有电光闪过!一个早已被记载为“毒发身亡”的名字,与眼前之人渐渐重合。
她声音发颤,满面震惊地指着李助,道:“你是王允诚!”
李助被叫破身份,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诡谲笑意,他抬手捏了捏苍老的脸颊,悠悠然道:
“五年啦,老道日日服用改形丹,忍受皮肉烧灼之痛,只为今日!”
言罢,他扫视水潭,道:“立教根基。”又注视丹鼎,目中狂热,喃喃道:“不死药!”
言至此处,他仿佛看到了毕生梦想触手可及,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仰头纵声狂笑!
笑声在洞窟中疯狂撞击回荡,震得顶上荧光乱颤,笑中带泪,状若疯魔:
“林灵素,终究是老道计高一筹!甚么依仗皇权大兴道教;甚么神霄内法执掌丛林。
如何及得上吾丹鼎秘术,金丹长生!如何及得上这巨万金银铸就神国!”
众人闻言,无不骇然失色。这王允诚心机深沉若此,图谋之宏大,竟欲借此杨宦宝藏创建地上神国,当真无法无天,丧心病狂!
惊骇之馀,所有人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汇聚到那尊丹鼎之上。
此前只觉丹鼎古朴,锈迹斑斑,无甚奇特。此刻知晓其中竟藏有“不死金丹”,那斑驳的鼎身仿佛瞬间生出无上神光,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旌摇曳、无法抗拒的魔力。
王允诚将众人痴迷、贪婪的神色尽收眼底,再回首,就连他带来的那群无忧洞悍匪,眼中亦流露出无法掩饰的贪婪与渴望。
“是了,荣华富贵不过一时享乐,唯有长生方得永恒快哉!
不过也无妨,无忧洞毕竟臭名远扬,吾欲立神国,自该摒弃污秽,神性自持。
便叫此地之人尽皆死净,埋葬过往,方得新生!”
思及此处,王允诚再不尤豫,形若鬼魅般飘忽至丹鼎前,痴迷地凝视着鼎身斑驳铭文,指尖轻颤地抚过那些古老符录,仿佛长生就在眼前。
随即,他神色一肃,自怀中掏出一方油纸包。
萧佑见之勃然色变,低喝道:“这妖道要引动‘怪哉虫’,尔等快退!”话音未毕,已然满弓搭箭,箭矢连发破空直取油纸。
王允诚冷笑一声,大袖翻飞,劲风如刀,箭矢尽皆偏折坠地。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油纸内药粉滋滋作响,竟已引燃!
一股黄烟自油纸中升腾而起,直上洞顶与那光球骤然交汇。光球荧光为之一滞,随即轰然崩散!
无数细若游丝的“怪哉虫”漫天狂舞,如同炸开的绿色烟云,发出低沉嗡鸣,瞬息间遮天蔽日,笼罩了整个山巅!
“不对,不对!‘怪哉’遇烟为何不死?无有羽翼,如何腾空?”王允诚瞳孔骤缩,不由望向茅舍,似与杨太监那诡异面罩对视。
一丝寒意掠过心头,但旋即被他压下。杨太监的“怪哉”皆得他所授,纵有千变万化,他自有香玉护体,应是无虞!
山巅之上,荧光飞舞,更有无数细粉飘忽落在潭中,清澈潭水泛起诡异涟漪,随即在众人无所察觉之下,渐渐转为幽绿!
无忧洞众匪首当其冲,一个个顿时面目扭曲,眼泛血丝,理智尽失,竟嘶吼着举刀互相砍杀起来。
那七尺巨汉,小孟堂主,更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目赤红地横跨数步,纵身飞起,手中钢刀带着千钧之力,直劈潭心石台上的王允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