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村,村如其名,以陶姓为大姓,在这封闭的山坳内,人似乎也被环境封住了性格。张家,作为十年前才迁来的外姓人,他们的青砖瓦房也只能建在村子最外围,紧挨着通往山外的土路。
也正是这显眼的富裕和孤立的位置,为他们招来了饿狼。
“放下!都给我放下!那是我家的谷子!我家的啊——!”
张二像一头发疯的公牛,死死地扑在一个半人高的谷仓罐上,双臂青筋暴起,箍得死紧。
然而,纵是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也抵挡不住数十双瘦弱的手,只一瞬间,张二就被扒开,重重地摔在一旁的门板上,“砰”的一声闷响,疼得他眼冒金星。
“大伙上!这村子就他家是数一数二的富庶,而且和村里人关系一般,抢他家准没错!”一个满脸刀疤的汉子骑在马上,挥舞着双臂。
“只要抢了他们家,就能入伙我们大牛寨,吃喝不愁!”
在他的鼓动下,越来越多的流民从丛林中跑出来,有人扛起一小袋粟米就往外跑,另一个则抱着几块腊肉,连绳子都来不及解开。
院子里的老黄牛发出不安的哞叫,几个男人正拿着刀,笨拙地试图割断拴着它的缰绳。
“畜生!你们这群畜生啊!”张大抄起一把木工斧,双目赤红地冲了出来,却被两个手持棍棒的流民一左一右地死死抵住。斧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而就在张大家不远处的山腰上,一些胆大的村民聚在一起,对着张家院子的方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是张木匠家,被流民抢了!”
“啧啧,看这架势,人不少啊……怕是有十几个。”
“这张家平日里富得流油,也不见接济一下乡亲,现在遭了报应了。”一个陶姓的村民酸溜溜地说道。
村长陶老三拄着拐杖,眉头紧锁,却迟迟没有下令敲响召集村民的铜锣。他身边一个后生急道:
“三叔公!再不去救,张家就要被拆了!他们可是咱们村的人啊!”
“糊涂!”陶老三用拐杖狠狠敲了下地,“他们是外姓人!为了一个外姓人,让咱们陶家的子弟去跟那些亡命徒拼命?谁要是伤了残了,你养活他一家老小吗?!”
这番话,让原本还有些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是啊,年景不好,谁家的粮食都不多,谁家的男人都是顶梁柱。为了一个外姓人,不值当。
就在这片沉默之中,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若是不救,桃溪村诸位,怕是都会成为那帮土匪的刀下亡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宽大玄色长袍的“少年”正倚靠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他个头不高,但那双凤眼却锐利如刀,正冷冷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史家的小郎君……”有人认出了他,正是一个月前借住在村中废弃茅屋里的那伙人。
刘晞缓缓站直身体,手拂过腰间的剑,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诸位不想想,为何这群贼人一来,就直奔张家而去?”
陶老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仔细看看,那些所谓贼人均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仅有那马上之人满脸横肉。若村中青壮合力抵御,他们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大肆劫掠。
这说明他们有人熟知村中情况,算准陶家人不会帮衬外姓。
“这些人中,只有那马上之人握刀的姿势沉稳,眼神狠厉,是真正的悍匪。而其他的都是一群刚刚被聚集起来的流民。”
“他在激发这些流民的莽性,若他成功,下一个试炼石,就是整个桃溪村。”刘晞拔出剑,寒光映照在村民慌张的脸上。
见众人神色动摇,刘晞身旁的伍仁适时地踏前一步,他身形高大,手持长枪,举止间一股军人的煞气扑面而来,沉声道:
“郎君说得对!贼寇就在眼前,此时不团结一致,更待何时?!大丈夫,岂能坐视乡邻受辱而无动于衷?!”
“说得好!”人群中,之前那个年轻后生被激得热血上涌,第一个振臂高呼,“三叔公!不能再等了!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
陶老三看着眼前群情激奋的景象,一咬牙,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
“敲锣!叫人!所有人,带上锄头扁担,跟我……救人!”